顧正臣白了一眼蕭成:“我若私吞還會讓你知道?這筆錢是給遠火局準備的,當然,需要先得到陛下許可。”
蕭成放鬆下來,隻要不是顧正臣貪了就行。
顧正臣惦記著遠火局,那裡實在是耗費錢糧,這還隻是研究階段,一旦定型,進入批量生產與批量測試,那耗費的錢糧更多。
泉州府官員貪汙來的這些錢一旦進入府庫賬目,行省衙署便可以伸手,朝廷也可以伸手,有時候你不給都不好收場。
顧正臣也想將這些錢用在重建泉州府之上,可泉州府發展的困難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官府、地方豪門、海寇、海策等問題的集合。
既然這些錢入了府庫很可能會被省裡、戶部提走,不如直接交給老朱,讓老朱轉給遠火局。
顧正臣正吃飯,張培走了進來,道:“老爺,有一個名為黃斐的鐵匠,說想要加入府衙充當衙役,在門外求見。”
“不是對外留了消息,明日清晨過問招募之事。”
顧正臣扒拉了一口飯問。
張培道:“已經告訴過他了,隻是依舊不走,堅持求見。”
顧正臣皺眉:“可是有什麼難言冤情,讓他去二堂候著吧。”
張培應聲離開。
李承義看著匆匆吃了飯便起身的顧正臣,有些感歎當個好官並不容易。
二堂。
顧正臣打量著有些書生氣的黃斐,微微皺眉:“本官見過不少鐵匠,可像你如此文雅秀氣的,著實是第一次見到。”
黃斐規規矩矩作揖,然後說:“小子是府學生員黃斐,隻不過因為家境貧寒,加之父親病倒在床,故而棄筆從鐵匠之事。”
“生員,怪不得。”
顧正臣示意黃斐坐下,然後問:“說吧,有何冤情不能等上一晚。”
黃斐愣了下,連忙解釋:“小子前來並非為了伸冤,而是想來求證。聽聞府衙招募吏員、雜役,我本以為是訛傳,可當看到府衙告示之後才明白這是真的。曆來府衙缺人,隻需要下一紙文書,輪到誰服徭役,地方上自會遣送而來。為何這次府衙竟行招募之事,著實令人不解。”
顧正臣見黃斐說話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笑著回道:“府衙缺人,下文書至地方,等遣送來服徭役之人少說也需要半個月,可本官沒半個月可等。發出招募告示,一可以讓休沐而去的胥吏、衙役有危機感,從而回到府衙,二是想尋一批新人,這些新人需要底子乾淨,手也乾淨,且不會對本官陽奉陰違。”
黃斐聽到顧正臣的話,問道:“如此說來,府衙告示竟是真的。那胥吏月給三貫、雜役月給兩貫,不是欺人之言?”
顧正臣微微搖頭:“泉州府百姓都在看著府衙動向,看著本官,若公然以告示欺人,府衙的威信何在,本官的威嚴又何在?告示之上,一字不虛。”
黃斐起身,不安地說:“今日我在府衙外看顧知府判案,有理有據,大快人心。可為何竟做出如此不智之事,留人把柄,豈不是害了自己官途。顧知府一走,這泉州府定會再次陷入黑暗!閃電之後的黑暗,更黑!”
府衙不可能拿出大量的錢糧去供養胥吏、雜役,顧正臣開出的價碼遠遠超出了朝廷月給六鬥米的價,這算什麼,你一個長官總不能私自動用府庫的錢養官員吧?
府庫的錢不能動,動了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若顧正臣自己出錢養官,那更是死罪。
黃斐想不明白,一個聰明人怎麼會犯下如此昏招。
顧正臣看著黃斐,對此人相當滿意:“至於本官如何且不論,隻一句,你想當衙役還是胥吏?”
黃斐看著鎮定自若的顧正臣,直言道:“我想要錢。”
顧正臣愣了下,嘴角微微一笑,問道:“你住在哪裡,家中還有幾口人……”
在黃斐離開之後,顧正臣將記載著黃斐信息的紙張交給張培:“讓秦鬆派人調查下黃斐,告訴他們小心盯著卜家,這個家族與府衙中關係密切,今日我處置了這麼多府衙中人,一步步逼近吳康、秦信,相信他們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大動作。”
張培了然。
通判宅。
唐賢麵對吳康、秦信,臉色嚴峻:“顧知府好手段,這是先去羽翼,再要我們的命!如今府衙內吏員、雜役人心惶惶,若他再度發威,不少人會主動交代,到那時,你們和我一樣,想脫身都難!高參政來晉江還需要幾日,我們必須想辦法拖住顧知府!”
吳康咬了咬牙,踱步道:“我倒有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