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很聽話地帶人離開。
林誠意眼淚直流:“是嚴姐姐保住了我們家,是她出手拖住了黑衣人,這才讓南麵幾戶沒遭火災。大哥哥,你能不能救救她?”
顧正臣命梅鴻等人小心地將嚴桑桑抬至房內,讓林誠意準備好了熱水、乾淨的帕巾、藥石之後,命蕭成等人在門外守著。
顧正臣將剪刀遞給林誠意:“將她傷口處的衣襟剪開,露出傷口。”
林誠意怕血,不敢動。
顧正臣隻好拿起剪刀,親自動手。
衣襟之下,是雪白的肌膚,因傷在胸口,連嚴桑桑傲人的身姿都顯現出來。
隻不過血不斷從箭傷處湧出來。
什麼東西沾了血都變得不那麼美好。
顧正臣看向昏迷之中的嚴桑桑,對林誠意問:“你們這藥石當真管用嗎?”
林誠意連連點頭:“我們受了傷都是用這石頭之上刮下的粉末,想來應該沒問題。”
石頭上刮下的粉末當創傷藥,這倒不是什麼虛的,有這個功效的也不止是一樣,後世一些人家的印章選用的便是藥石,受了傷刮下來一點粉末敷在傷口處,可以止血。
隻是這東西適合一般外傷,箭已深入體內,依靠這種粉末能不能止住血很難說。
但此時顧正臣沒了選擇,在清洗過傷口周圍之後,顧正臣伸出手,抓住箭,沉聲說:“一旦箭拔出來,先擦血,後敷藥。”
林誠意準備好之後,緊張地看著顧正臣。
顧正臣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代沒什麼手術條件,這麼小的創傷口,又是在這敏感的位置,顧正臣想縫合都做不到,再說了,這裡也沒有縫合的線與針,時間上也來不及。
隻能賭一把命。
箭猛地被拔了出來,一道血噴出。
嚴桑桑呻吟一聲,並沒醒來。
林誠意驚慌不已,差點嚇暈過去,強忍著不適與畏懼處理著血。剛擦去一點血,又是一股血流淌而出,往複如是。
“這怎麼辦?”
林誠意連忙問。
顧正臣看著手中鐵製的箭簇,見其製式與句容衛軍士的箭簇一模一樣,不由得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擱下箭,看向嚴桑桑的傷口,湧出來的血是少量的,並沒有傷到心臟,血的顏色鮮紅,沒有造成瘀血。
“上藥吧。”
顧正臣幫著擦去血之後,林誠意連忙將一包石頭粉末全倒在了其傷口處,然後拿出乾淨的麻布,費力地纏繞了三圈。
“明日一早,讓人去洛陽鎮抓一些補血的藥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顧正臣拿起箭走出房間。
梅鴻上前,稟告道:“審問過,他們什麼都不說。”
顧正臣將箭遞給秦鬆:“你且看看這個。”
梅鴻接過,一眼便認了出來,驚訝不已:“這是軍中製式箭矢,難道說海寇搶了軍士的武器,周淵被海寇打敗了?”
秦鬆走了過來,瞥了一眼,對有些不開竅的梅鴻說:“顧指揮僉事的意思是,這群殺人放火的人,很可能是軍士!”
梅鴻無法理解:“軍士怎麼可能燒了大明百姓的房屋?”
顧正臣搖了搖頭,握著拳頭,滿含殺機地說:“沒什麼不可能,天若令其亡,必先令其狂。這裡的狂,是喪心病狂!若這些人當真是軍士,那受災的不會隻有一個雙溪口!”
秦鬆滿是沉重。
假設這些黑衣人是軍士,那就隻能是泉州衛軍士,他們領誰的命令做出如此之事?
周淵!
這個掌握著泉州衛兵權的人,若當真參與進來,那顧正臣很可能無法抗衡。
“梅鴻留在這裡看守並安撫民心,組織百姓重建房屋,夜間安排人手巡視警備。我們需要立即前往惠安縣以東!”
顧正臣剛開口,便遭遇了反對。
秦鬆直言:“眼下情況不明,若顧指揮僉事冒然前往,恐怕這些海寇很可能會殺人!海寇動的手,朝廷再多詰問與責難,都與其他人無關。這樣一來,泉州府依舊是黑暗無光。”
這話說得很清晰。
顧正臣前往惠安縣的消息必然會傳到吳康、周淵耳中,這群人會不會借此機會一勞永逸,假借海寇之手除掉顧正臣,誰也說不準,尤其是現在顧正臣抓了幾個人,這些人不張嘴,不意味著吳康、周淵認為他們不會張嘴。
一旦他們感覺到致命威脅,便會瘋狂反撲。
到那時,殺死顧正臣好過坐以待斃。
朝廷追責下來,也可以說海寇猖獗。
海寇常來福建,朝廷是知道的,前段時間,吳禎跑來不就是為了打海寇,那動用的兵力可多了,就這都沒清剿滅絕,不小心被顧知府趕上了,死了也隻能說聲壯烈。
秦鬆不希望顧正臣過於冒險,以免無法全身而退。
可顧正臣沒有其他選擇,無論前麵有多少風險,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為了避免泉州府沿海處處“烽火”,隻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