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馬夫趙三七,就是被欺負的對象,哪裡去弄好處?
比如雜役更夫,一到晚上就跑出來的家夥,誰給你好處去……
這一次審訊之後,整個府衙為之一空。
顧正臣的處理很簡單,該關起來的關起來,該挨板子的挨打完記得叫人來搬家,府衙裡麵沒你們住宿的地方了,全都開出去。
老的吏員與雜役,加上顧正臣招募來的吏員與雜役,合五十四人,組成了泉州府衙班底。為了配合接下來的動作,顧正臣大筆一揮,將秦鬆、梅鴻等人安置在了衙役、承發房之中,又多出了六名雜役,合六十人。
六十人的班底,雖然與顧正臣到任之初府衙一百六十人的班底無法相提並論,但府衙基本的運作已經可以保障,不會存在某項職能停止情況。
在完成最後一人杖刑之後,天已微亮。
顧正臣強打精神,將這六十人全都召集至大堂,威嚴地看過眾人,沉聲道:“本官來泉州當知府,不是為了十萬雪花銀,不是為了將民脂民膏用於一己之私,而是為了這裡的百姓能安穩、安定的活下去,不受海寇的襲擾,不受貪官汙吏的索拿,不受苛捐雜稅的折磨!”
“為了治理好泉州府,也為了讓你們能儘心儘力為朝廷辦事,皇帝特許本官於泉州府衙設養廉銀,吏員每個月給錢三貫,雜役是給錢兩貫,不管你們是本官招募而來,還是居留府衙的老人,這筆錢都可以放心拿!”
戶房黃斐、禮房衛敬止、刑房許嵐、兵房梁樺,班頭趙三七等人震驚不已。
黃斐原以為顧正臣是臨時招募一批人支撐局麵,應付當下困境,緩過氣之後再從民間征用一批人進入府衙,這樣一來,重金招募的事就不複存在,也沒人能以此為借口攻訐彈劾。可誰成想,他竟然將這事給公開了,還專門起了個名字,叫什麼養廉銀!
許嵐見顧正臣不像是開玩笑,連忙站出來勸阻:“府尊,萬萬不可。俸祿乃是朝廷所定,自有名目與規章,幾品官給多少俸祿,吏員與雜役給多少米,皆有定數。一旦帶頭損壞,恐會招來禍端,到那時,朝廷問罪,府尊可就無法為泉州府百姓辦事了。”
黃斐看了一眼許嵐,連連點頭,跟著說:“我們是多是少並不打緊,重要的是泉州府百姓盼念一個好官太久了,若顧知府因此事而離任,我等心中有愧,拿到這筆錢,也會不安。”
顧正臣看向黃斐,他的父親病在床榻之上,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不負讀書人的風骨。
梁樺、林威、趙三七等人紛紛出來反對。
俸祿多少,是有定數的。
如果吏員、雜役的俸祿都趕上知縣了,那其他知縣怎麼想,縣衙裡的雜役、吏員會怎麼想?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是窮光蛋,要飯的,沒人笑話誰。可突然你跟著兄弟們一起出去要飯了,還能有大魚大肉吃,這誰心裡平衡?
不平衡就容易生事,到時候少不了找茬罵人。萬一消息捅到皇帝那裡,顧知府的麻煩可就太大了。
顧正臣看著眾人齊聲反對,很是欣慰,至少說明這些人能為自己著想,自己有了人心基礎,見黃科想要說話,顧正臣擺了擺手:“本官說了,養廉銀所設,是陛下特許,在這件事上你們無須為我擔憂。安心拿著,記得謝恩於上。”
“陛下特許?”
黃斐、衛敬止等人有些傻眼。
皇帝摳門得緊,連知縣窮得都想哭,怎麼會特設養廉銀?縱是皇帝準了,也不會給如此優渥的待遇吧?
不過看顧知府絲毫不擔憂出事,想來有所依仗。
顧正臣清楚要讓馬跑得快,至少需要讓馬吃草,想要人勤快,至少需要給他們基本的物質保障,人家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在外麵借債過日子了,誰還有心思“為人民服務”啊。
說給錢就給錢,不含糊。
戶房帶人搬來了銀錢,一個接一個上前領。
辛苦了一天一夜的吏員與衙役笑容滿麵,掂量著手中的銀錢合不攏嘴。
顧正臣見眾人領了錢,正色道:“諸位要謹記於心,府衙設養廉銀,養的是你們的廉潔,願你們日後莫要擾民,害民,虐民!誰若是不將百姓當人隨意欺負,本官不會高興。惹惱了本官,事情是不好收場的。我也不希望哪一日去了土地祠,看到諸位的皮囊!”
眾人深吸一口氣。
這錢是好錢,可這殺人的鋒芒也是令人不安。
沒有人懷疑顧正臣的話,他說到必然做到,誰若敢再貪拿,將是毫無商量餘地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