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森屏看著高暉,冷靜地問道:“不知高參政所說的府衙中造反之人是誰,泉州衛並沒有聽聞有人造反。”
高暉甩袖,聲音冰冷:“顧正臣身為知府,前有過錯為本官奪去知府印信,誰成想此子膽大妄為,竟公然奪去知府印信,霸占府衙發號施令,肆意關押府衙官吏,打壓異己!如此行徑儼如造反,泉州衛有戡亂地方之職,現本官要求泉州衛立即帶人隨我前往平叛!”
黃森屏微微皺眉:“捉拿顧知府?”
於四野、林白帆對視了一眼,又看向高暉,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黃森屏給於四野使了個眼色。
於四野了然,走出來,大喝一聲:“既有造反,泉州衛上下自應出動!隻是周指揮僉事、蔡千戶如今身體不便,無法前往,末將願帶軍士隨高參政前往!”
身體不便?
高暉疑惑了下,你想說的是身體不適吧,哦,周淵、蔡業生了病、躺了床啊。
沒事,既然於四野想去,那就去吧,自己要的是軍士,沒軍士,自己不好控製府衙,萬一顧正臣這家夥瘋起來,讓衙役將自己給逮了,恐怕就得和秦信、吳康在監房裡一起迎接洪武八年的太陽了。
高暉看過顧正臣的情報,知道這個人不能以常理推度,他敢乾彆人不敢乾的事,比如毆打禦史。何況顧正臣現在已經瘋了,神智不正常,不能大意了。
黃森屏臉色一沉:“竟有如此之事,我願為高參政馬前卒。來啊,點九十九名最精銳的軍士,隨高參政前往!高參政,九十九名軍士夠不夠?”
高暉對黃森屏頓時有了好印象,這是一個會辦事會說話的人,頷首道:“足夠了,有勞。”
黃森屏抱拳:“同為朝廷效力,豈敢稱勞。”
軍士盔甲在身,長槍在手,威風凜凜。
黃森屏安排林白帆協助其他千戶看管好營地,親自帶於四野與軍士出了衛營,隨高暉直奔晉江城。
卜秀看到這一幕,欣慰地笑了。
高參政,泉州衛,加上完美的罪名,這一次顧正臣不離開泉州府也必須離開了。
高暉的動作很快,衛營距離晉江城也不算遠,很快便入城。
高參政要抓顧青天的消息在城內傳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高暉和泉州衛軍士剛剛進入府衙前大街,就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無數人黑壓壓擠在府衙前大街之上,人流之密簡直是水泄不通。而在隔壁街道上,還有人在扯著嗓子喊:“有人要抓顧青天,都來府前大街啊。”
一個老人聽聞,拿起拐杖就將自家兒子、孫子全趕了出來,怒罵道:“還愣著乾嘛,去府衙大街!”
“爹,朝廷要抓顧青天,我們能有啥法子。”
“是啊爺爺,我們去了也沒用啊。”
“彆喊老子爹和爺爺,若不是顧青天,課稅司的豺狼不得咬死我們!還有府衙裡的那群惡鬼,遲早會拿走我們的鋪子,泉州府好不容易有個好官,我們就算幫不了什麼忙,也得讓他們看看,顧青天深得民心,是個好官!”
民心如潮,湧入府前大街。
一些前段時間還挖河吃不上飯的男人更是推著推車,直接丟在了府前大街西麵的街道,老子的,這世道怎麼就不能好一點,有個不動輒徭役的好官,這剛剛消停了沒多久,你們非要弄走他不成!
是,我們都是草民,沒辦法對抗朝廷,也不敢反抗朝廷,可我們逛個街總沒問題吧,我們車子丟街上總沒問題吧,我們就是站在這裡看著你們,總沒問題吧!
一條路走不通,你們也彆想輕鬆繞路過去!
黃森屏止住腳步,看向高暉:“這,似乎不好辦。”
高暉冷著臉,咬牙喊道:“這顧正臣果然是要造反,竟召集了如此多叛軍!黃指揮同知,還不帶人平叛?”
黃森屏喉結動了動,震驚不已。
娘的,高暉高參政,你丫的不會是高傻子吧。
你看清楚,這裡滿街全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還有婦人,孩子,老人,你丫的造反上戰場還抱著繈褓裡的嬰孩?
還有,這街上少說也有一兩千人吧,你讓我帶不到一百個軍士乾掉這麼多人,和殺戮平民,激起民憤,激民造反有啥區彆?
師蘇也看出了不妥,連忙打圓場:“高參政隻是義憤之言,隻是希望黃指揮同知帶人開出道路,好去府衙。”
黃森屏有些後悔來了,也後悔將周淵、蔡業殺早了,就應該將這兩個家夥留到這個時候,讓他們來乾這種事……
於四野無奈,隻好上前喊道:“晉江城的百姓們聽著,這位是高暉高參政,他認為泉州知府顧正臣造反,霸占府衙,當立即抓起來關入囚車,送往金陵交給朝廷發落!現在你們讓出道路,讓高參政去府衙抓人啊!”
高暉緩緩地轉頭看向於四野,問候你老於家十八代,有你這樣喊話的,這不是坑我?
於四野感覺到了脖子後麵幽怨的目光,絲毫不在意,自家女人也經常這樣看自己,都是折騰到精疲力儘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