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汝楫抓著牢房的門,說什麼都不出去,嚎叫著饒命。
高暉聽聞顧正臣竟然要殺官員,憤怒地喊道:“讓顧正臣來見我!朝廷官吏豈能說殺便殺,沒有皇帝旨意,誰敢亂殺一人!來人,來人!”
黃科晃到了高暉監房外,對高暉道:“顧知府說了,他們人頭落地時,差不多就輪到你——”
“什麼?”
高暉渾身一顫,顧正臣還要殺自己不成?
“出去了。”
黃科打了個嗝,說完整了。
高暉憤怒地看著黃科,你妹的,知不知道說半句話會死人的?
黃科也懶得搭理高參政,自己隻是聽命行事。
下一個是誰來著,晉江主簿盧敏,抓出來,送去菜市口。
在殺人這件事上,顧正臣是認真的。
時汝楫、曹睿等人哭喊著,無論是求饒還是責罵顧正臣不顧朝廷規製,都無法阻擋菜市口的鬼頭刀越磨越鋒利。
泉州衛指揮同知黃森屏、千戶於四野匆匆趕到晉江城,半路上正好遇到囚車過街,無數百姓亂丟垃圾,也不知道是誰竟丟瓦片、石頭,還是拳頭大的……
時汝楫很有麵子,囚車在最前麵,最好的待遇。
於四野甚至在路上看到了兩個秤砣,娘的,這也就是沒砸中,真砸中了都不用去菜市口,可以安排人收屍了。
黃森屏眉頭緊皺,拉過一個衙役問了問,才知道顧正臣去監斬了,直奔菜市口而去。
殺人的台子已搭好,劊子手正在磨刀,還有一個個筐簍子擺好,準備接人頭。
顧正臣坐在那裡,鎮定自若。
黃森屏腳步匆匆,至近前,剛想開口,顧正臣先一步介紹道:“這位是行省來的呂宗藝呂參政。呂參政,這位是泉州衛指揮同知黃森屏。”
“呂參政!”
“黃指揮同知!”
黃森屏看著顧正臣,知道不太可能避開呂宗藝,隻好委婉地說:“顧知府前些日子發給泉州衛的練兵之策,其中似有幾處不妥之處,是否做些更改?”
顧正臣明白黃森屏的意思,他顯然知道了福州衛進入泉州府的消息,想問問自己要不要調衛所軍士前來,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無需更改。”
顧正臣對黃森屏微微點頭,認真地說:“若你無事,也可留下,晚點可有一場大戲。”
黃森屏眯著眼看著顧正臣,這張臉上沒有驚慌失措,絕望不安,反而如往日一樣泰然自若,似他很有把握應對眼下局勢。
隻是,行省這一次來勢洶洶,可不是小打小鬨的風波,而是足以傾覆船隻的風暴!
於四野對黃森屏點了點頭。
黃森屏了然,站在顧正臣一旁。
呂宗藝坐在顧正臣身旁,再一次提醒:“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莫要一步步錯,連累了家人。”
顧正臣側頭,平和地說:“殺秦信、吳康我且不懼,何況是這些知縣,縣丞、主簿、典史、吏員?若呂參政阻攔不了,就莫要多說話,隻管看著便是。”
呂宗藝無奈地搖了搖頭:“嗬,竟被人嫌棄了。隻是我始終想不明白,這些人的罪名清晰,送去刑部複核,等待皇帝勾決,不過是多等幾個月,最遲明年秋日問斬。緣何你如此急切殺人,當真是擔心有人改了卷宗、招冊翻案,還是說,你就是想將事情鬨大?”
“比如眼下突然下令斬首這些官員,更多的是在給行省衙署示威吧?你哪裡來的底氣對抗行省,對抗朝廷,僅僅憑著泉州縣男的這個爵位,還不足讓你如此有恃無恐吧?”
顧正臣看了看深沉老道的呂宗藝,緩緩地說:“時候到了,你會知道。”
呂宗藝重重點了點頭。
顧正臣抽出了斬首的令簽,隨手丟了出去,喝一聲:“斬!”
鬼頭刀揚起。
陽光在刀身上踩過,留下一道刺眼的光。
人頭滾落。
血噴如注。
橫行泉州府縣多年的貪官汙吏,終在這一日死去。
殺得乾淨。
陽光照在殘缺的屍體上,沒有了時汝楫等人的呱噪,隻有無數百姓的歡呼。
顧正臣起身,看向呂宗藝:“若被殺的是清官,是好官,百姓會為他流淚,哀傷,送行。可他們的死,換來的隻是人人稱快與接連唾罵!人心在哪裡,刑場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呂宗藝歎了口氣,並沒說話。
回到府衙,顧正臣整好衣冠,坐在大堂之上等待著。
呂宗藝、黃森屏分彆坐在左右兩側。
府衙大門開著,儀門也已打開,府前大街淨街。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太陽招手晚霞時,蕭成凝眸,沉聲說了句:“來了!”
話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