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陳泰厲聲嗬斥,然後將文書遞給呂宗藝:“顧正臣準備讓市舶司給遠航商人發給特定通行文書,無論是商人朝著泉州港而去,還是商人自泉州港而出,隻要有市舶司的文書,行省之內所有關津不得阻攔、不得收稅。”
呂宗藝接過文書仔細看了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這個家夥,好膽!
高暉聽聞之後,端著茶碗,陰陽怪氣地說:“看吧,有些人慣著他,護著他,結果便是讓他更為驕橫!他不是中書丞相,也不是戶部尚書,竟敢直接對行省說這樣的話,絲毫沒有將我們三人放在眼裡。”
陳泰無名火起,喊道:“他將我們這些參政當什麼了,是他泉州府的胥吏雜役不成?不答應!什麼市舶司文書,就是顧正臣親自拉貨,過一個關津收一次稅!關津稅乃是朝廷所定,憑什麼他說不收便不收?”
呂宗藝仔細看著文書,盯著其中一句“重稅之下,不可累稅。關津重重,阻商進出,不利航海貿易”,對陳泰、高暉說:“他在這裡提了原因,市舶司采取的是五稅一的重稅,故此在關津稅上退讓。”
啪!
陳泰拍案,喝道:“他顧正臣在市舶司收重稅,增商稅,長了臉,得了政績,損的卻是整個行省關津稅,是其他府的政績!他這是為了自身利益,完全不顧其他府縣利益!如此胡來,我們當上書彈劾!”
高暉讚同陳泰:“我願具名!”
呂宗藝見高暉、陳泰看著自己,便將文書擱了下來,搖了搖頭:“顧正臣所作所為,或許損害了其他府縣關津稅,可你們不要忘了,泉州府是福建行省的泉州府,泉州府的商稅,也是福建行省的商稅。”
“他給市舶司設了五稅一的重稅,其一年所得恐怕比八年來整個行省的關津稅所得還要多!站在行省的角度,我不認為顧正臣這樣做不對。我們是行省參政,不能因小失大。”
陳泰搖頭:“行省參政最重要的是協調不同府縣,公平對待,而不是傷害那麼多府縣去成全一個泉州府!你若不願彈劾,我們兩個彈劾便是。”
呂宗藝很是無奈。
陳泰、高暉義憤填膺,將顧正臣此舉定了三個罪名:
其一:以下馭上,脅迫長官。
其二:插手各地關津稅,利己肥己。
其三:意圖以泉州府為主,其他府為仆從,有擾亂地方之嫌。
文書寫出來了,陳泰、高暉都很滿意,檢查了下沒什麼錯字,這風采飛揚,罵人犀利,皇帝再護著顧正臣,也需要考慮考慮影響吧。
就在陳泰準備喊人將文書送出去的時候,衙役匆匆走來通報:“駙馬都尉王克恭與靖海侯吳禎來了。”
陳泰、高暉很是吃驚,這兩個家夥沒事跑行省衙署來乾嘛。
呂宗藝嘴角動了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克恭、吳禎聯袂而來,陳泰等人自不敢懈怠,出衙署大門去迎接。
一番寒暄之後,將人請入二堂。
吳禎坐了下來,端起茶碗,歎了口氣:“最近身體不適,就不多說話了,駙馬都尉,你來講吧。”
王克恭知道吳禎身體有疾,點了點頭,看向陳泰、高暉、呂宗藝,嚴肅地說:“想來你們應該收到了泉州知府顧正臣關於關津稅的文書了吧?”
陳泰、高暉等人驚訝不已。
高暉皺眉問:“我們剛收到文書不久,你們為何會知此事?”
陳泰臉色陰沉,咬牙道:“難道說,顧正臣還向你們傳達了地方公文不成?”
王克恭擺了擺手,平靜地說:“地方公文豈是我們可以看得到的,不過顧正臣確實寫了信給我們兩個,說清了關津稅相關之事的理由。敢問三位參政,你們打算如何行事?”
陳泰豁然起身:“行省的事輪不到衛所來插手吧,你們來問,就已經是僭越!若我們跑去福州衛或水師軍營詢問部署、訓練之事,你們會如何答複?”
怎麼答複?
自然是抓起來送到金陵去。
隻不過——
王克恭對態度強硬的陳泰道:“既然你們不讓問,那我們也就不問了。隻不過我們需要提醒下三位,顧正臣說免去遠航貿易商人在福建行省的所有關津稅,行省衙署最好照辦。”
陳泰被氣笑了,反問道:“若我們不照辦,你們又能奈何?”
吳禎吐出一片茶葉,將茶碗重重擱在桌上,沉聲道:“你們不照辦,那就讓水師軍士與福建衛所軍士幫你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