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不堪一擊,水過之後,隻剩狼藉。
老人王五九渾身的血液都要冰封了,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啞地喊道:“決堤了,快跑!”
洪災無情。
王五九一把年紀了,聽說過很多決堤死人的事,不隻是福建,浙江、長江、淮河、長江,哪裡都有死人的時候。
洪水如同猛獸,從遠處撲咬過來。一路之上,不斷吃掉莊稼,吃掉菜園,吃掉茅草屋,就連一些樹木似乎也在搖晃起來。
“丟下糧食,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王五九發了狠,一腳將王泥家的推車踢倒,氣喘籲籲地喊道:“沒了糧食我們來年再種,沒了性命,就全完了!走,都快點走!”
百姓也發現了洪水,這才慌亂起來,丟下鍋碗瓢盆,丟下糧食,丟下推車,隻帶了行囊,拉著孩子或老人跑路。
王五九眼看已是來不及,這裡又沒什麼遮攔,沒什麼高坡,隻好讓人跑到不遠處的樹林裡,抱著樹木求生。
一乾百姓跑到樹林裡時,洪水已很是接近。
王五九沒力氣爬樹,緊緊抱著一棵樹,看著水波橫掃而來,隻感覺小腿一涼,水波便掃了過去。
“這是?”
王五九有些目瞪口呆。
肯定是發生了決堤,隻是,這決堤的程度似乎不大。因為水流算不得凶猛,隻是架勢有些嚇人。
王泥踩在水裡,看了看,喊道:“王三,那是我家的瓢!”
王五九白了一眼王泥,看向河水湧動而來的方向,喊道:“顧知府,一定是顧知府帶人堵塞了決堤,這才沒釀成大禍!”
堤壩之上,顧正臣疲憊地癱坐下來。
黃森屏走至顧正臣身旁,悲傷地說:“折了九個兄弟,其他人都找到了,無大礙。”
顧正臣哀歎一聲:“我將他們帶出來,卻沒有將他們活著帶回去,他們的家人知道之後,不知會如何傷心。”
黃森屏默然,握著拳頭。
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災難很可能在下一個呼吸就會出現。
可憐這些經曆住考驗的軍士,還沒有來得及迎接他們的輝煌就犧牲了。
黎明,太陽從東方升起,畫下魚鱗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