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正臣這麼一說,葉升渾身一顫。
似乎自己已經落入深坑之中,周圍連個搭把手的地方都沒有,抬頭一看,黑壓壓的天。
顧正臣並沒有開玩笑,衛所公署文書與行政衙署文書不能混為一談,雖然都使用驛站,但該給誰的文書,必須精準無誤,出了問題,所有人都有責任。
當然,責任也會有個主次。
如果兩份公文是不同文書袋裡送來的,沒有過府衙的印章,那這事還好說,可證據確鑿,那事就不好辦了。
葉升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關鍵是那一封文書,隻要那一封文書不存在了,自己就不會待在坑裡看天日。
“顧指——不,顧縣男,當時我喝了酒,被人用言語一激,不知為何文書就交給了陳泰與高暉……”
葉升放低了姿態。
顧正臣看著變了態度的葉升,暗暗想笑,又不能笑出來,隻好說道:“陳參政、高參政倒是用心良苦,思慮深遠……不過,你想要回文書是不可能的。”
“這——顧縣男當真要害我不成?”
葉升直言。
顧正臣擺了擺手:“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又是大都督府的官員,我平白無故樹敵,豈不是太過愚蠢?說到底,你我可都是武將,他們文臣那一套整人的花花腸子咱們哪裡有,對不對?”
葉升有些傻眼。
你也算武將?
搶一張孩子用的弓,佩一把劍就是武將了?
還文臣那一套整人的花花腸子,你可不就是文臣嘛,句容知縣,泉州知府,這不是文臣是什麼。
論起整人來,你可不比陳烙鐵差啊,他是烙鐵上,你他娘的是真敢動刀子啊……
不過自己把柄在他手裡,不點頭都不合適。
葉升悲催地點了頭,違心地表示認可:“你是顧縣男,無軍功不得授爵,這是上位說的。既然有了爵,自然是身負軍功,有了軍功,自然是武將,嗬嗬,顧縣男,你看那文書……”
顧正臣走到高台邊緣,直接坐了下來,雙腿垂在高台外,看著難得白日冷清的教場,道:“葉僉都督,你是大都督的人,自金陵來,想來知道泉州衛與羽林衛的一年之約,為何還要調泉州衛去砍樹。”
“若隻是幾百棵樹,我咬咬牙也就答應了,可一萬三千棵,這就不是兩三個月可以完成的。換言之,是有人不希望我完成泉州衛新軍塑造,還是有人害怕羽林衛輸給泉州衛之後顏麵無存,失了前程,這才讓你出手?”
葉升搖了搖頭,站在顧正臣身後,道:“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領旨意出金陵,除上位之外,可沒其他人能命我做事。”
顧正臣鬆了一口氣。
隻要金陵那裡不是故意使絆子,那事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