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向旁邊看去,誰知道,坐在韓安妮姐姐身旁的,是一名白襖黑褲子的中年女傭。
這就是韓安妮的母親湯氏?
陸銘立時知道不對,目光又轉回來,看著這和韓安妮姐妹花一樣的民國美嬌娘,不會吧?韓安妮她老媽?
這?……
雖說北方大戶人家成婚都早,但韓安妮的母親,怎麼也得三十三四了,太會保養了。
“妮子,快坐下,濡不要動,這裡抓逃犯的啦……”正牌湯氏緊張的叮囑韓安妮,更不安的看著那些端大槍的大兵,聲音嬌柔,是吳農軟語那種,和韓安妮的清清脆脆也完全不同。
“媽,沒事,下車吧,這是……我們長官安排的……”韓安妮低聲說著。
“你們長官啦?”湯氏有些吃驚。
陸銘走上兩步,笑道:“阿姨,您受驚了,請下車吧。”
湯氏卻是極為聰慧,這點大概韓安妮也遺傳了她,捏著手帕的纖手指了指那些路警大兵,問陸銘:“這些兵仔都是你的人啦?”
韓安妮已經在旁邊趕緊說:“媽,我們下車吧。”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一樣。
“那怎麼可以的啦!”湯氏蘭花指立時指著離她座位不遠的一個綢緞長袍的老頭,“這個老東西,一直賊兮兮盯著我看的啦,說他幾句,還罵人,我路上一直生氣,肚皮都要氣炸啦!快,把他抓起來!”
老頭嚇得臉都白了。
“媽,走,下車!”韓安妮都要急的落淚,偷偷看了眼陸銘,更是窘迫慌亂。
陸銘早就目瞪口呆,這,這樣的母親,怎麼會教出韓安妮這種出色的女兒?
不過,看眼前情形,就揮了揮手,指了指老頭:“我們下車後,把他抓起來,帶回去查查,是不是亂黨!”
路警大兵立時便用長槍逼住了那老頭,老頭已經嚇得癱軟在了椅子上。
韓安妮一呆,但這時候隻有趕緊勸母親下車。
湯氏立時眉飛色舞,神氣活現的對車廂裡哼了一聲,在女兒攙扶下下車。
陸銘借故落後了幾步,下車後,和周巡長說,把那老頭放掉,道道歉,再送些果品,當壓驚,回頭自己著人把錢送來。
周巡長自連連點頭答應。
陸銘上車坐了副駕駛,韓安妮母女和女傭劉媽坐在了後排。
大箱小箱的行禮都被路警們放在了後麵的車。
看著忙活的大兵們,湯氏很滿意的樣子,對陸銘道:“小夥子,你是扈從官吧,回頭,我會在你們長官麵前給你說好話的啦!”又對韓安妮說:“妮子,你的長官很喜愛你啊,我就和你說的啦,將來找個比你爸還大的官,回去把那刁婦……”
話還沒說完,韓安妮已經急急道:“媽,這就是我們長官,姓陸,陸專員……”神情反而已經不似火車上那麼窘迫,大概是,反正母親這個樣子,你們已經見到了。
湯氏愣住,打量著陸銘,有些窘,正不知道說什麼好,陸銘已經笑道:“阿姨,我確實挺喜歡韓安妮的!”
湯氏立時嬌笑起來,“是的啦,妮子……”
“媽,少說兩句吧!”韓安妮扯了扯湯氏衣袖,很是無奈。
湯氏咬了咬紅唇,有些氣悶的靠回了座椅,“這是什麼世界,女兒管娘了啦!”
陸銘笑笑:“阿姨,安妮可想你了,你不知道,從早起就前前後後的張羅,昨晚加班,她都沒睡好呢,現在又大半夜來車站。”
“她?!”湯氏撇撇嘴,水汪汪鳳眸又看向陸銘,“您,陸……專員是吧?”陸銘笑道:“您叫我千行就行了。”
“那怎麼可以的啦,尊卑有彆嘛,專員大人,我這個女兒,沒良心的幼,她要一分錢不帶離開那個家,我帶些東西都不行的幼,我買個頭等車廂票的,就和我發脾氣……”
陸銘笑道:“這就是她不對了,從北邊來,萬裡迢迢,您雖然還年輕,畢竟是長輩,坐的舒服些也是應該的。”
“是吧!”湯氏立時興奮起來,“我就說……”
“阿姨,等安頓下來啊,我帶您好好逛逛東海,以後呢,有什麼事兒,需要我辦,您吱聲,韓安妮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您要受了委屈,就是韓安妮受委屈,那我就不高興了!”
湯氏呆了呆,總覺得這話有點不對,不過,這個長官雖然年輕,還真是那種大官的氣派,三言兩語,截了自己話頭後,便拿去了話語的主導權。
這種感覺,她以前有過,安妮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物,從來隻有他說,彆人聽的份。
現今,這樣年輕的一個孩子,卻隱隱的,也有這種氣息,和安妮父親,那是同一類人,不過,安妮父親像他這個年紀時,怕還在玩泥巴呢?
“專員大人,謝謝您了!”湯氏心裡,終於對這年輕人,敬畏起來。
韓安妮在旁無語的看著母親,突然想起一事,“長官,那老先生……”
“什麼老……”湯氏話到半截,看了陸銘一眼,又收了回去。
陸銘對韓安妮輕輕搖搖頭。
韓安妮就明白,當時車廂裡太亂,所以,他才當機立斷,給了自己母親麵子,讓自己母親倍有麵子下車,免得在車裡鬨,大家都不好看,尤其是自己,臉上太難看。
回頭,他自會讓人放了那老頭。
“謝謝……”韓安妮心裡,突然酸酸的。
最近各種難,卻不想,最能為自己著想的,卻是這家夥。
“咱倆誰跟誰啊,客氣什麼,安妮,累不累?我跟你說,我幫你選了個床墊,可解乏了,回去我給你換上。我跟你說,這床墊,我得親手幫你換上。”陸銘笑著說。
韓安妮立時無語,轉頭,懶得理他了,本來心裡的那絲小感動,也不翼而飛。
就是故意的,裝成賤兮兮的樣子,天天逗自己玩。
湯氏卻是看看這位陸長官,再看看女兒,眸中有異彩閃過。
……
幾輛車,直接駛去了溫德寶俱樂部。
陸銘領著湯氏主仆去了408,要服務員介紹了一下房間,笑道:“這裡是我長包房,最近不住了,阿姨,您就先住這裡,您放心,這裡我朋友開的,有事兒您就吩咐他們做,雖然都是黑幫分子,脾氣有時候可能有點不好,但有我呢,您放心,就當家裡一樣!”
湯氏在這豪華總統套一樣的房間裡轉來轉去,很是喜歡,雖然聽到陸長官說這裡是黑幫開的嚇了一跳,但實在舍不得換地兒,最多,以後就算伺候的不周到,也少找他們麻煩也就是了。
陸銘在旁又道:“阿姨,韓檢察官最近跟我忙一個大桉子,今天留下來陪你,但明天可要去報道!”
湯氏輕笑:“專員大人,您放心的啦,我懂事有輕重緩急嘛!還有,妮子,你不用陪我,跟專員大人去吧!工作要緊不是!”
韓安妮送陸銘來到走廊裡,說:“我,我陪母親一晚,向您請個假。”
陸銘點頭,又說:“先住這裡吧,我本來有套空置的二層小樓,在靜安巷,但最近不太平,這裡安全些。”
韓安妮本來暫時定的小旅館,想有時間就去找房子租下來。
但麵前這家夥,不由分說,就將人拉來了這裡。
想想母親如果看到是住小旅館,肯定又鬨,當著許多人,未免太難為情。
所以,來就來了。
想了想,韓安妮道:“我母親應該帶了錢,這裡多少錢一晚,回頭我算給你。”又說:“我這個玉佩……”
陸銘自然識得她的玉佩是好東西,但出了北四省,識得好玉的少,也不流行玉的配飾,笑笑道:“回頭再說吧,你也不欠我人情,你救了我一命呢,我這條命,現在怎麼也得值個千八百萬吧?”
這條命,確實是韓安妮救得,當時不是韓安妮,自己肯定死了,因為碧珠還處於未激活狀態。
至於死後,自己是不是會托送到更好的人家,不用做天煞孤星,甚至有可能回到前世見到父母親人。
如果這樣去算賬,好像就有點無理取鬨了。
胡思亂想著,對韓安妮揮揮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