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 / 2)

他暗暗發誓,這一回,不會再讓發展科技的理工科好苗子匠人們,再被埋沒於史書之中了!

明赫眼前這兩輛車,雖然不是傳說中始皇東巡的六駕金根車,但確實達到了後世八十年代出土那兩輛彩繪陪葬車的水準,畢竟此時的嬴政還不是天子,所用的車馬依然按照“天子駕六,諸侯駕五”的周朝禮製,所乘安車以五馬驅動。

震驚的又何止明赫一人?與李斯端坐同一輛馬車之中的韓非,也忍不住探出頭打量著秦王出行的車輛,歎道,“曆代君王顯貴皆以奇木為車,以金銀玉石為點綴,似這般通體以金器為車者,實在聞所未聞。”

看來秦王之驕奢,更在韓王之上啊。

李斯這老狐狸還能聽不出他的潛台詞?

於是,他笑眯眯解釋道,“韓師弟有所不知,諸侯以木器為車,看似比我王以金器為車更簡樸,卻不知其間緣由。一則金車十分堅固耐用,你所見之安車與高車,我王已使用五載而嶄然如新,不似諸侯動輒造新車、換金銀珠玉之飾物,耗費實則更大。”

他笑著看向韓非,又拱手道,“二則嘛,這造車之法,便是齊楚之墨者儘數彙集,於巧工能匠之道亦不如秦墨多矣,他國之君王,便是有心想仿造我秦國之金車,尋常庸匠恐怕亦無能為力,嗬嗬,是以普天之下,唯有我王能享獨一無二的金車,恰能展現我秦國舉世無雙的威儀與實力!”

韓非亦拱手笑道,“一彆數年,通古兄依然口若懸河,令吾敬佩不已!”(2)

這是在嘲諷李斯巧舌如簧呢。

李斯馬上謙虛道,“欸,一彆數年,韓師弟如今滔滔不絕,堪稱世間神跡啊!”

其實他不過是針尖對麥芒隨意一懟,壓根不知道韓非的口疾,是來到鹹陽宮才好的,可韓非自己知道啊!

於是韓非根據懟李斯的了解,不免又多想了幾分——聽李斯這言外之意,他是在暗示自己,鹹陽宮真有龍氣神跡?

這樣想著,他心頭沉甸甸的責任感竟不知不覺減輕了幾分,是啊,若諸國之中唯秦有龍氣相護,那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逆改天意,螳臂當車,不死何為?

看來如今之計,也隻能回到韓國後提醒王上儘快做好準備了。

他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李斯,從前不喜此人一心汲汲名利,從未與他深交過,今日看來,此人竟頗顧念幾分師門之誼...

遂真摯笑道,“通古兄實乃性情中人,從前是我誤會你了,請包涵一二!”

李斯看著記憶中性子跟硬石頭一樣古怪的韓非,此時竟朝自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頓時警覺起來——莫非,韓非是想收買我,讓我幫他勸王上存韓?做夢吧!便是我無亡命之果背負在身,也絕不會背叛王上...

想到那些被切成塊、埋進地裡的催命果子,李斯腦中忽有一道靈光閃過——韓非可救我!

若換了從前的李斯,斷然十萬分不願韓非留在秦國為官,當年同在師門之時,荀卿便對韓非讚不絕口,如今連王上也是韓非的擁躉者,他豈能看著勁敵在眼皮子底下蹦躂?

可如今又不一樣了,一方麵,他已知曉後來之事,萬分確定王上是極其念舊情之人,縱便將來看重韓非,也絕不會冷落了自己。另一方麵,自己雖因往日舊情,僥幸還能苟活幾日,但王上命他種出畝產十鐘之果子,確乎已有殺意,如今他命懸一線,若能以韓非之入秦,而換得君恩之憐惜...

以王上對韓非的重視,若能助他將韓非收入秦國囊中,至少死罪可免的吧?

想到這裡,李斯立即真情實意地胡說八道起來,“昔年稷下學子眾人之間,荀卿唯屢屢讚韓師弟滿腹經綸,有王佐治世之大才!可惜,愚兄素日聽聞韓王庸碌無為,韓國朝堂之上重用瓦缶之徒,卻將韓師弟這般黃鐘大鼎毀棄不用,愚兄每思及此,無不悲憤感慨萬分!”

說著,抬袖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韓非見對方言語間十分真摯,竟頗有推心置腹之意,忙傾身拉著他的衣袖勸道,“請通古兄不必為韓非憤憤不平,如此這般,實乃韓非之命也!”

李斯順勢抓住他的手道,“不,是韓國這勢弱地窄之小國,容不下韓師弟的巍巍才華!加之你乃先王之子,韓王安能不防範於你?放眼當今之天下,唯我秦王有一掃六合之威勢,成就煌煌大業不過數年之間,若韓師弟能來秦國,與為兄一道輔佐秦王,既能讓你一展所滿腔抱負,又能讓你我師門二人成為千古之美談也...”

當馬車來到熱鬨的鹹陽街頭,早有百姓避開大道,站在路旁爭相行禮觀看王族威儀,扶蘇正溫和對百姓們揮手,偶見有老媼不慎被擠跌倒,急忙探頭出聲提醒道,“阿姆小心些!”,引來老媼熱淚盈眶感激不已。

明赫在嬴政懷中支起小腰小背,亦探頭朝窗外看去,待看清城中景象,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這是他來到古代後,第一次真正地意識道:如今自己腳下所站的土地,是兩千多年前的鹹陽都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是一日吃飽兩餐飯都是奢望的古代勞動人民。

眼前的街道很寬闊,容這樣五馬齊驅的馬車綽綽有餘,但路麵並不似後世古裝劇中那樣豪華,這一時期雖然已能產出磚瓦之物,但這種耗時耗力的奢侈品,是貴族們用於私宅之間的,斷然不會用來鋪在大街上。

這路麵是用隨處可見的黃土夯製而成,其實彆說路麵,就連道旁的許多房屋,也是用黃土夾雜著蘆葦或竹篾夯成的。

一路隱約見到少數占地極廣的土牆青瓦大院,想必這就是公卿豪爵們的宅院。

一切都很簡樸,遠沒有後世繁華朝代街市圖裡的奢靡盛況,可這畢竟是兩千多年前生產力貧瘠、又飽經了五百年戰亂的時代啊!

他靜靜看著道旁麵黃肌瘦的百姓,此時已是秋末冬初,寒風已漸起,可他們大多人還穿著單薄的粗麻短打布衣,在一個個消瘦的身軀之上,打著補丁的衣褲顯得有些不合身的寬大。

可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小心翼翼的歡喜,因為他們看見王出巡了,更因為他們

上一頁 書頁/目錄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