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高級療養院的會客小廳裡,闞青桐見到了那個國家的記者。
打眼一看,這位記者同誌是個長相十分甜美的女性,披肩的頭發細細的、柔柔的,五官生得不算絕美,但是搭配在一起很和諧,有中小家碧玉的溫柔。
“裴秋芸女士,你好,我是國家記者劉小琴。”她率先露出了禮貌的笑容,伸出手。
闞青桐歪了歪頭,看著她的手,伸手遞了過去,軟軟糯糯地說:“你好,我是小芸。”
劉小琴臉上的笑容十分職業化,並且沒有因為闞青桐奇怪的自我介紹而有絲毫變化,她和闞青桐握手後,就介紹身後扛著巨大攝影設備的人:“這是我的攝影師小張,我們之間的聊天,他會全程記錄,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的。”闞青桐乖巧地點頭應了。
這位記者不愧是被特派過來的,她一開始就用自己親切甜美的笑容讓對方放鬆下來,接下來的對話中也不是一開始就單刀直入,反而是在若有若無地閒聊做鋪墊,為接下來深刻的話題做準備。
闞青桐一直都在認真地看著她的臉,一開始劉小琴並沒有發現什麼,後來她覺得不太對勁,便問:“您在看我嗎?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不是的,”闞青桐單純可愛地搖了搖頭,“我在學習。”她說。
學習?現在不是在閒聊嗎?學習什麼?劉小琴極為疑惑,她很想問下去,問闞青桐在學習什麼,但是這不符合她的職業素養,她現在不是要探究闞青桐在做什麼的時候,她要知道的是闞青桐犯下那麼嚴重的罪案的前因後果和思路曆程。
於是劉小琴放棄了追究下去,反而轉移了話題,繼續為接下來的內容做鋪墊。
闞青桐很配合她,基本上有問必答。
劉小琴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就問闞青桐:“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憎恨你的丈夫和公公婆婆他們嗎?我的意思是說,他們是不是在生活中有過什麼對你造成了傷害的舉動?又或者是說,你們之間有過什麼目前還沒有辦法化解的矛盾?”
其實劉小琴知道一些“謠言”,說是裴秋芸這個女人打算用什麼人格分裂的精神病做借口逃脫法律的製裁,但是她接觸到這個人之後,她選擇了隱瞞自己知道這些。
她隻是需要某些答案,至於給出答案的對象,究竟有沒有精神病,其實並不重要。
但是一直都很配合的闞青桐突然就不配合了,她微微地偏了偏頭,滿臉地疑惑,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劉小琴頓了頓,轉換了語言,“你覺得你的丈夫和公公婆婆是什麼樣的人?”
“嗯……”闞青桐不假思索地回答,“阿光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最崇拜的就是他啦,我從小就想要嫁給他,他小時候也答應過要娶我,最後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公公婆婆……爸媽他們對我就像是親生女兒一樣。”
她滿眼的誠懇,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
劉小琴:“……”她明白了,對付這個女人,不能用如此迂回和婉轉的方式。
經驗老到的她立馬切換了模式,變得犀利了起來:“可是如果他們真的對你那麼好的話,你為什麼要對他們作出那中事情呢?”
闞青桐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劉小琴選擇了開門見山:“你綁架了他們,並折磨了他們好幾個小時,你的公公有腦震蕩,手心被利器穿透,你的婆婆更嚴重,身上的刀傷接近十處,你的丈夫的臉都被你用刀從嘴劃開到了臉頰……”
還有針對她丈夫的男性情人的,但是劉小琴沒有說下去,不好意思,她也不太喜歡小三,更厭惡騙婚。
但是闞青桐並沒有露出劉小琴想要的模樣,她驚訝極了地微微張開了嘴巴,然後伸手捂住:“天哪……平波公主也太凶了吧。”
“什麼?”劉小琴聽清楚了,但是她感覺無法理解。
“我是說,你剛剛說的那些事情,可能是平波公主做的,她是住在‘房子’一樓的人。”
劉小琴:“……”果然還是沒放棄要靠精神病脫罪的念頭嗎?
不過這和她沒有什麼關係,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落在了劉小琴甜美的臉上,那雙眼睛銳利又乾練:“好吧,那麼小芸,我想你應該無法回答我的問題?”
“好像是的。”闞青桐失落地說。
“那能讓平波公主出來嗎?我可能需要她幫忙解惑。”什麼平波公主,從沒聽說過這樣奇怪的封號,劉小琴心裡默默地想到。
闞青桐有些猶豫又有些歉意地看著劉小琴:“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但是平波公主脾氣不太好,她不一定肯出來,如果你要叫小朵和麗麗醫生的話,我可以一下子就叫出來。”
“不用了,”劉小琴拒絕了她的好意,“可能隻有‘平波公主’才能為我解惑。”
闞青桐當著她的麵,闔上了眼睛,整個人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這旁若無人的入定,生生驚到了見多識廣的劉小琴。
好一會兒之後,闞青桐睜開了眼睛,遺憾地搖了搖頭:“平波公主說今天她沒有心情,讓你明天來。”
劉小琴:“……”上司給她交代任務的越快越好。
上麵不想把讓未知勢力和向家人一起把這件事情瘋狂炒作到失控的程度,因為一到那時候,裴家人肯定早有準備讓一切翻轉,到時候就是更嚴重更洶湧的民情,裴向兩家人能猜到的東西,上麵的人當然也能看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劉小琴告訴自己要冷靜:“好,那麼我明天再來拜訪,小芸,再見。”
“再見。”闞青桐禮貌地點頭,目送她們離開。
接下來,她又可以快樂乾飯了。
闞青桐現在所在的療養院,雖然好像是專門給國家某些退休老領導準備的,但是裴家人硬生生把她給塞進去了,一是表達了裴家人不會過多地和她密謀什麼,二也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不讓向家人有可乘之機對她做什麼,三也算是對上麵的人表忠心了。
高級的療養院,就說明飯菜不錯,闞青桐吃得挺開心。
“你就這麼把她打發走啦?”
2020真的很笨,它好像一直沒辦法跟上自家宿主的想法,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來問東問西。
“不然呢?”闞青桐垂下眼眸,看著桌上的雞蛋羹,“現在就告訴她的話,也太早了呀,今天才叫你把艾滋病的消息放出去的。”
它歎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無奈:“你這幾天彆上網了,網上罵得實在太難聽了……”
在艾滋病的消息出來之前,那些人就已經瘋狂地侮辱她了,說她是□□,在外麵勾搭彆人,被發現後反殺丈夫和公婆,丈夫好兄弟上門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全搞死什麼什麼的都有。
現在再加上個艾滋病,還有她二胎流產的消息,那些人罵得更嚴重了,你無法想象人的思想可以齷齪到這中程度,人的語言可以肮臟到這中地步,還有人說她的二胎是黑人的,被丈夫發現了,感覺自己搞掉。
雖然這一切都在宿主的掌握,那些瘋狂漫罵的人也是她手中微不足道的棋子,但是2020就是看不過眼,好幾次都想下場一隻小係統乾翻全場鍵盤俠了。
闞青桐確實不太在意辱罵,但是非必要她也不會非得給自己找罪受去看那些東西,所以2020的要求,她可有可無地應了。
2學習,是學習什麼?劉小琴沒有問的問題,它也注意到了。
“學習她的笑容。”闞青桐說。
2020:“……”隻覺得毛骨悚然。
闞青桐把最後一勺雞蛋羹吃掉了,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搖曳不止的樹枝,說:“我笑起來好像沒有這中感覺,這中……甜甜的感覺,所以需要學習。”
第二天,劉小琴如約到了,讓闞青桐把“平波公主”叫出來。
闞青桐又表演了一次當場入定,完了遺憾地說:“平波公主說今天沒心情,讓你明天再來。”
劉小琴眯了眯眼:“如果明天平波公主還是沒有心情的話,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呀。”闞青桐無辜地對她眨了眨眼睛。
劉小琴的耐心還有,於是說:“那你可以幫我問一問平波公主嗎?或許有什麼她需要的,我可以幫她做到,這樣作為交換,明天見我一麵?”
闞青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說:“如果你明天能把恩格斯的《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帶過來的話,平波公主也許會見你一麵。”
第三天,劉小琴果然帶上了這本書來找她。
闞青桐估摸著火燒得也差不多了,讓2020給裴爸爸發信息,可以“拆開”禮物了。她能拖到第三天已經很不容易了,裴家人如果足夠聰明,那麼會趕在今天的采訪完成之前,把她給向家人準備的那厚重的禮物全拆出來,撒得滿天下都是。
劉小琴把精裝的厚重的書放在了桌麵上,定定地看著闞青桐的臉,把書推了過來。
闞青桐當著她的麵,再次表演了一個當場入定,而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今天的天氣並不好,太陽被烏雲遮住了,室內不開燈的話會很暗,窗外陰雨綿綿,偶有風來,也是徹骨涼的冷風,在並不明亮的室內,劉小琴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受,她一開始就覺得闞青桐在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就是為了裝精神病脫罪,可是這一次,當她緩緩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或許是因為忽然昏暗的空間給人帶來了壓迫感,又或許是那個眼神太過沉重,她竟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就是你……想要見我?”闞青桐直直地看著她。
工作多年的劉小琴第一次失態,她像是被這巨大的壓力所攝住了心魄一樣,無法立即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