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字房”是一幢回字型建築,一進門就是吏員們的大簽押房。
左右兩個側間,左邊的側間辟成兩間,那是左右兩位押衙官的簽押房。
右邊的房間不出預料的話,就應該是他以後的辦公之所了。
穿過回字型建築中間那個優雅的小花廳,後邊便是魚字房承旨的簽押房,也是整個魚字房麵積最大的一處房間。
楊沅被駱聽夏領到門前,一見門正關著,楊沅向駱聽夏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然後,他便上前一步,抱拳朗聲說道:“卑職楊沅,傷愈報到!”
“進來吧!”
房間裡傳出了一個女人清脆的聲音。
楊沅挑了挑眉,他的頂頭上司果然是個好色之徒,這簽押房裡居然還有女人!
楊沅撣了撣剛穿上的官袍,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
一眼望去,楊沅卻發現,偌大的簽押房裡,卻隻有一人,麵對公案,負手而立。
楊沅下意識地就往公案下看去,咦?不是封死的啊,遺憾……不是,果然是我想多了。
隨後,他的目光才移向公案前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人。
那人身材頎長,不在兩位身材出挑的押衙官之下。
一襲墨綠色的圓領大袖,應該是做過修身調整的,所以愈發顯得“他”挺拔如竹。
“他”正緩緩轉過身來。
頭上一頂緋色方巾帽,黑犀革帶束著綠色圓領大袖袍,頎長的秀項。
雪白的中單隻露出一領,俏生生的一張銀盆臉兒略瘦,清冷冷的一雙杏子眼兒微揚。
那氣質,竟然有點兒像陳喬恩版的東方不敗!
楊沅不禁暗道一聲慚愧,是自己思想下作了。
他本能地覺得軍機樞要的所在,不可能有女人坐上正印堂官的位置。
之前出現兩個女押衙,就已讓他很意外了。
不過,機速房本就是皇帝用來製衡秦熺這個樞密使的,必然全是他的親信。
他的親信,又是從事諜報工作的,那麼從內廷裡往這調人,就再正常不過了。
宮女啊,太監啊,都是可能的。
隻是,他真的沒想過,一房正印承旨官,也會是女人。
楊沅無暇多想,連忙近前兩步,抱拳欠身道:“武功郎楊沅,見過承旨。”
肥玉葉負手看著他,神情有些睥睨,叫楊沅有些不是很舒服:“楊副承旨是吧,坐吧。”
楊沅謝了座,等肥玉葉在主位上坐下,這才去客座上坐下。
肥玉葉的簽押房,獨占了這回字型建築最後麵的一排房子,所以辟出了正房和左右耳房。
這處房間縱深也大,坐在這裡,距離門口可不近,隻要不是高聲說話,就算有人在門外豎著耳朵傾聽,也聽不見什麼。
儘管如此,肥玉葉還是輕輕一彈指,那幾近完全打開的兩道門戶便“吱呀”一聲合上了。
楊沅見了,不禁挑了挑眉。
他不信有什麼氣功掌風能打出這麼遠,尤其是這位女上司的動作輕描淡寫,隻是一彈指而已,難不成還是“彈指神通”不成?
楊沅雖然未曾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沒有刻意盯著她看,但是在她屈指一彈的瞬間,還是看到了兩道淡淡的銀芒閃過。
應該是銀針一類的暗器。
換作從前,楊沅是沒有這樣的眼力的。
可他方才儘管沒有事先警覺專注,卻依舊看到了兩抹毫光。
大概……是因為與師師雙修的緣故?
楊沅此時已經知道,那是一種神奇深奧的雙修功法了。
這一想,師師的萬種風情,頓時浮現在腦海中。
她應該已經回到仁美坊了吧?
中秋佳節,卻沒有癡纏自己陪伴她,如此知情識趣的女子,自當湧泉相報!
來日方長,這份體貼,且記在心頭。
肥玉葉亮了一手,先給楊沅一個下馬威,便漫聲道:“你可知本官為何要緊閉門戶?”
楊沅感覺她的神態、語氣,都有些居高臨下的勁頭兒,心頭便有些不悅,不過倒也不必這就發作,便隻拱拱手道:“還請承旨賜教!”
肥玉葉淡淡地道:“你的甲曆,是本官給你編出來的。”
楊沅頓時訝然。
楊沅也曾想過,這種生造履曆,硬生生把他從一介草民變成一個公務人員,而且直接躍了龍門,成為一名官員,這事就不可能有太多人參與。
參與者不但極少,而且一定是機速房裡的重要人員。
他也曾猜度過此人會是誰,卻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東方不敗!”
不對,人家本來就是女的!
楊沅瞄了一眼她的胸脯兒,嗯……確實是女的。
肥玉葉神情肅然:“整個機速房,知道這件事真相的,隻有兩個人。可你的甲曆之所以無懈可擊,卻是因為……真的有這麼一個‘宋詞’。”
“哦?”楊沅有些動容了。
肥玉葉道:“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於十年前潛赴北國,並且成功潛伏在北國,為我大宋屢次戰功!隻是,一年半以前,他就死了。”
楊沅頓覺不安。
竊占一個為國赴死的有功之臣的身份和功勞,即便他來機速房不是來這裡享清福的,還是讓他深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