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王是個憐花惜玉的主兒,如果她們願意,也算有了個好歸宿。
小駱聽了楊沅吩咐,便答應一聲出去了。
楊沅這才回頭瞪了冷羽嬋一眼,從自己公案上抱起一堆雜亂的冊簿,往她案上重重地一放:“你還挺有閒功夫的是吧?這些財產、人員的登記簿冊,都給我整理清楚。”
冷羽嬋衝他翻個白眼兒:“那伱到底打算怎麼處理她們啊?不會……真想自己留下吧?”
說著,她就上下打量楊沅,神氣古怪。
楊沅問道:“這麼看我做什麼?”
冷羽嬋用掌背在鼻尖上一蹭,小聲道:“十七個誒,你養得起嗎?”
楊沅笑道:“格局打開!她們一個個能歌善舞的,就不能是她們養我嗎?”
“誒?楊副掌房這格局……卑職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時鴨哥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大聲道:“二~掌房,我們要出發了!”
“哦?要出發了?我送送你們。”
楊沅聽了,便不再跟冷羽嬋耍貧了,跟著鴨哥便走了出去。
冷羽嬋馬上起身,從楊沅桌上把那份名單扯了過去,一邊看,一邊嘟囔:
“你不會真的想中飽私囊吧?不會吧?你要真敢這麼做,那就彆怪我告你一狀了,你自找的……”
……
碼頭上,各種給養正往船上運送著。
由此出海一路去南洋,給養點還是很多的,所以裝運的食物不是很多。
北條大翔拄著拐,站在一艘大船船頭,指揮力夫往船上搬運著食物和貨物。
船隊的人手已經嚴重不夠用了,所以北條大翔這個傷員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鴨哥帶蒙帶騙的要來六條大海船,又用近海小船換來五條大海船,再加上“沙掰號”等原就擁有的三條中型海船和七條小型海船,現在已經是一支擁有二十一條海船的龐大船隊了。
就算蒲押麻和瓦迪耶這兩位大海商,他們各自的船隊在全盛之時,也不過二十艘。
十一條大型海船,都是臨安船廠建造的質量上乘的大海船。
其中瓦迪耶的主船,雖不如“百勒開”號豪華,但船體大小絲毫不差,是七千五百料的一條大船。
在這個年代,它已經是傲視群倫的巨無霸了。
此外十條大型海船,都是五千料上下的大船。
三條中型海船,是三千五百料左右的船。
剩下七條,是一千料到兩千料之間的小型海船。
就算這種小型海船,如果隻用來裝人,一條船上也能載二三百人。
看見這支一夜之間鳥槍換炮的龐大艦隊,楊沅也不禁嚇了一跳。
本來鴨哥隻換五條船、騙六條船時,楊沅還覺得他很節製,這時一看,這……怕是船員水手都不夠用了吧?
鴨哥笑道:“確實不夠用,我從臨安招募來的人,本打算讓他們一路觀摩的,反正也沒他們的位置,現在,全頂上去了。”
“北條他們那些負責武力保護的也都頂上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北條那幫人,本就會使海船的。”
“而且,水手本就該是戰士,平時駕船,遇險作戰。
海商大船都要用來裝貨的,哪有那麼大的地方裝糧食,養活一群平時不乾活的閒人。咱們原來那不是因為人比船多嗎?”
楊沅點點頭,鴨哥比他專業的事,他不想指手劃腳。
鴨哥道:“我在澉浦碼頭也招了些人,等到了南海可以再招些便宜溫順的昆侖奴,你放心好了。”
楊沅感慨地道:“嗯,此去南洋,我本就不太擔心。不過,這是一次試練。
這次回來,就要趁著蒲押麻和瓦迪耶剛剛覆滅,迅速搶占他們空出來的商道了。到那時,你就要辛苦啦!”
遠洋航行,絕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遠洋航行,有時幾個月也沒有一個補給點。
船上的米麵肉食很快就會因為潮濕的海風侵襲而變軟、發黴、生蟲。
老鼠和蟑螂成群結隊,在陸地上很耐儲放的醃肉,也會因為受潮和高溫而慢慢發臭。
海上淡水珍貴,船員們連洗澡都做不到。
因為常用海水洗澡,會引發過敏和瘙癢。
飲食短缺、食物腐敗,老鼠和蟑螂橫行,接著就是疾病的產生。
如果是敗血症等疾病還好,就怕出現傳染病。
這樣的疾病,甚至不等病人咽氣,同伴就得含淚把他拋進大海,因為唯有這樣,才能避免全船人受害。
至於說在船上飼養豬羊,那隻是一個美麗的傳說罷了。
人需要食物,動物也需要,如果船上空間都用來裝食物和飼料,那遠洋的意義何在?
遠洋海船,艙底放貨物,貨物上睡人。貨物能夠嵌套的,比如瓷器,那都是大的套小的,要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間。
出海時確有帶活牲上船的,但那不是為了飼養,而是為了能晚殺幾天是幾天,這樣還能在出海後吃上一口新鮮的肉食。
相比起來,天災和海盜,反而不是遠洋船隊最大的困難了。
但是,困苦不假,回報也是真的豐厚啊!
一艘滿載香料的海船抵達泉州港,僅繳納的關稅就能高達三十萬貫。
宋國向金國繳納的“歲幣”就是三十萬貫。
也就是說,一艘海船跑一次單程交的稅,就能抵得上大宋一年的歲幣。
所以,海商的財富無以計數,海員的報酬也必須豐厚。
願意跟著鴨哥出海的那些弄潮兒,以最保守的計算,他們出海一趟獲得的酬勞,也超過他們全家近十年的收入。
這足以靠他一人的辛苦,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了。
鴨哥看出楊沅的猶豫和不忍,便咧嘴一笑,對楊沅道:“二哥,你能想象,我紮著圍裙,係著頭巾,佝僂著身子,站在櫃台後麵,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為住店客人安排食宿,為租出的騾馬一枚枚地數“悶兒錢”(押金)麼?”
楊沅一愣,鴨哥已然轉身踩著踏板,輕快地登上了“舒服死了號”。
他在船頭站定,回過身來,神采飛揚:“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二哥,走啦!”
鴨哥瀟灑地向楊沅揮了揮手臂,船員們開始收撤踏板,起錨揚帆。
楊沅被鴨哥的話也激起了滿腹豪情。
他向漸漸離開碼頭的大船揮了揮手,雙手攏起作喇叭狀,大聲喊道:“吃的苦中苦,才能開路虎。挨的炮中炮,才能開捷豹!鴨哥,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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