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感應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對楊沅道:“我感覺頭腦輕鬆了很多,隻是身上還很乏,頭腦也是一陣陣兒的疼痛。”
果然……
楊沅就知道,昨天讓她記憶了太多的東西,又讓她耗費了那麼長時間的腦力去回想、分析和計算……
縱然她現在大腦把記憶強製歸零,可是對她大腦的耗損,卻是不可能就此恢複的。
希望她睡上一覺,明早起來能好一些,不然若是對她的腦力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一個每天都要麵對新生的女孩,如果還要承受稍一動腦就頭疼欲裂的毛病,那真是……
楊沅有些擔心,忍不住說道:“在我們東方,有一種吐納內息之法,它可以開發人體潛能,讓人產生意想不到的能力……”
內功這個詞,是清末民初才有人提出來的,古人一直是用“導引術”、“煉氣術”等名稱來稱謂它。
不過,即便是用導引、煉氣這類詞兒,恐怕貝兒這個西洋妞兒也未必能夠理解。
為了讓她能夠聽懂,楊沅隻能儘量用他認為貝兒能夠聽懂的說法來解釋。
“它是……修煉者通過吐納術對於精神、內心的一種修煉。通過冥想、誦經、打坐等方法來凝聚自己的意誌,開發自身的潛力……”
貝兒聽到“冥想、誦經、打坐”,還有“凝聚自己的意誌”一類的話,那不就是自己每天所做的祈禱?
貝兒馬上拒絕道:“謝謝您的好意,楊沅先生,貝兒已經皈依,上帝是唯一的,我不能信奉其他的神。”
“這和你的神沒什麼關係。”
楊沅皺了皺眉,還沒看出來,這小娘皮的信仰倒挺虔誠的。
楊沅解釋道:“我說的誦經,不是什麼神聖留下來的經典,隻是為了輔助調理呼吸或者專注意識,可能需要用到的一些沒有什麼具體意義的發音……”
楊沅一麵說,一麵拿過剛才的藥碗:“它隻是一種通過內息的吐納和運行,調理身體的本領。”
說著,楊沅豎起一指向那碗上一敲,“當”地一聲,碗應聲而破,被楊沅的手指輕快地敲下了一塊。
艾曼紐貝兒頓時張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楊沅的手指。
那明明是血肉長成的手指,為什麼可以像榔頭一樣輕易敲破一個碗。
楊沅手指連揮,“當當當”,一隻大碗在他手中迅速被敲成了一塊塊瓷片,最後他手中隻剩下碗底的那塊最厚的瓷片。
楊沅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那塊瓷片,對貝兒道:“它強健的隻是身體和精神意誌!與冥冥中的神祗沒有關係。”
楊沅說著兩指突然發力,指間的瓷片“啪”地一聲碎裂了。
除了指間拈著的一小塊,其餘瓷片紛紛落地。
而他指間那一塊,被楊沅兩指發力,漸漸碾成了一團白色的粉末,從他指間簌簌落下。
楊沅拍了拍手掌,道:“就是這樣了。”
貝兒隻看的目瞪口呆,她知道瓷片有多硬,就這樣兩指一捏,能捏成粉末?
她小時候曾經用碎掉的瓷器放在兩塊大石頭中間,按著上邊的石頭輾磨了許久,都沒有做到這樣的效果。
“天呐,如果這是神跡,那他的神似乎比我的神更厲害呀。”貝兒心頭忽然掠過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趕緊搖去這個荒唐的念頭,這一搖頭,頓時頭痛欲裂,貝兒忍不住痛苦地扶住了腦袋。
楊沅道:“我覺得,這種煉氣術可能對你有所幫助,隻是……”
楊沅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
煉氣術不隻他這一種,問題是他隻會這一種。
而他會的這種煉氣術一旦修煉,和同樣修煉了這種功法的他若距離太近,彼此間就會產生強烈的吸引力。
可這個有點太不可思議了,說出來她會信麼?
貝兒正因為自己信仰的一絲動搖而後怕,不等他聽完,便趕緊拒絕道:“不用了,謝謝您,楊沅先生,我想我並不需要學習您的‘祈禱術’,我休息一晚應該就會好了。”
楊沅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麼……”
他看了一眼室內的狼籍,貝兒會意地道:“天色已經很晚了,明天再收拾好了。”
楊沅道:“也好,那麼,我也去睡了。我就在門外,如果你感覺不舒服就喊我。”
楊沅走了出去,並且為她帶上了房門。
貝兒完全沒有想起閂門的事,楊沅剛一出去,她就從榻上下來,在地上撿起了一片瓷片。
不是假的,它是貨真價實的瓷器。
貝兒不信邪地用力捏了一下,隻換來腦袋的一陣痛楚,手中的瓷片紋絲未動。
“好神奇的力量啊……”
貝兒跪坐在地上,反複地研究著瓷片,心中不禁意動,好像,學一學他這種神奇的本領也不是不可以。
治愈頭痛的問題對她來說倒沒有什麼,最主要的是,她獨在異鄉,又是被擄賣來的,心中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所以,如果她能擁有這種強大的力量……
可她已經拒絕了呀。
貝兒歎息一聲,遲疑著躺回榻上,頭剛一挨著枕頭,又是一陣痛楚傳來。
貝兒躺了良久,明明非常疲乏,偏偏無法睡去。
但凡她稍稍一動,頭腦便是一陣痛楚,這讓她本就活動了的心思愈發強烈起來。
貝兒從床上慢慢爬起來,舉起蠟燭,向門口走去。
楊沅躺到榻上時,也覺得渾身酸乏。
當貝兒躺在榻上冥思苦想,精密計算的時候,他可是一直坐在榻邊,對著麵前一張充當桌子的錦墩,提筆等候著。
貝兒從下午一直思考到午夜,楊沅就那樣一直陪坐到午夜。
“就連我都這樣乏了,也難怪貝兒精疲力竭。明天我買些禮物給給她吧,也不知道她喜歡些什麼。
算了,先不想了,明天我直接問問她不就好了?西方女孩好像在這方麵比較開朗,不像我們東方女孩更多的是含蓄內斂的性格。
楊沅想著,便打了個哈欠,翻過身,用‘臥如弓’這種最舒服的睡姿側臥著,睡意頓時湧來。
忽然,楊沅察覺身後似乎有動靜,他心頭一驚,猛然一個翻身,腿上蓄力,便要踢出。
然後,他就看到了貝兒。
人在重感冒的時候,意識總是恍恍惚惚,會丟三落四,疏忽很多事情。
貝兒此時的意識,比正處於重感冒中還要嚴重一些。
方才楊沅出來,她渾然忘卻了閂門。
這時候她舉著蠟火走出來,隻穿著小衣,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形象有些不妥。
楊沅躺在‘下房’的小床上,抬眼望去,貝兒雙手捧著蠟燭,一身月白色小衣,就站在他的榻邊。
楊沅……沒有看見她的臉。
燭火透過質地極好的絲綢小衣,映照出了極美妙的山水輪廓。
浮雲不共此山齊,山靄蒼蒼望轉迷!
大概就是她此時的真實寫照了。
楊沅小心翼翼地問道:“貝兒,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適嗎?”
楊沅的聲音很輕,怕嚇到了貝兒。
因為看她這副模樣,楊沅懷疑……她該不會是夢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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