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到無懈可擊的女人!
姬香頓時張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她姍姍地向自己走來。
似乎,那美人兒一直走進了她的心裡。
天呐!
藤原姬香有些窒息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她覺得,她要淪陷了。不!她已經淪陷了!
……
“拈花小築”裡,青棠摟著石榴裙,正蹲在地上逗螞蟻。
她把打死的幾隻蒼蠅放在螞蟻出入的地方,輕輕拍著手唱:“螞蟻螞蟻,回去報個信嘰,出來喝杯酒嘰,螞蟻螞蟻……”
閒逛的小螞蟻似乎聽得懂她的念叨,很快就發現了死去的蒼蠅。
兩隻大肚子螞蟻圍著蒼蠅嗅了一陣,便丟下它轉身去找小夥伴了。
青棠興致勃勃地看著,小螞蟻每碰到一個同伴,都會停下來頭對頭的廝磨一會,似乎是在交頭接耳地傳遞信息。
如是這般,越來越多的螞蟻聞風而來,一起抬起蒼蠅……
青棠蹲在一旁看著,越看越得趣兒。
她實在是無聊啊,貝兒姐姐和阿法芙、海倫那些蕃人姐姐要到晚上才會回來。
她們都去各處店鋪做事了,隻有她,哪兒也不能去,獨自一個人待在家裡,隻好和這些小螞蟻作伴了。
忽然,她的屁股被人輕輕踢了一下。
青棠惱怒地扭過臉兒,待她看清站在旁邊的那人,怒容瞬間被驚喜所取代。
“啊!師公!”
青棠大叫一聲,跳了起來,縱身一跳,雙腿就夾住了楊沅的腰杆兒,雙臂也摟住了他的脖子:“師公你回來了呀,青棠好想你。”
“回來了!”楊沅笑道。
小姑娘摟的結實,楊沅本來還怕她摔下去,扶了她一把,待見她像根藤似的,把自己纏得結結實實,便放心地鬆開手,掛著她往“菊庭”裡走去。
“走,去收拾東西,咱們回青石巷。”
青棠就像隻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一路嘰嘰喳喳,這嘴巴再沒有片刻停下來。
“拈花小築”門口,停著楊沅來時便租好的一輛牛車。
楊沅把青棠從身上扒拉下來,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聽著她的詢問,講述一些倭國的風情。
他倆把行李打了兩個包袱,做足了從鄉下回來的姿態,便乘上車,開始往後市街的方向走。
牛車走在大街上時,忽然放慢了速度,靠到了路邊。
楊沅還以為有什麼官員的車轎經過,不過抬頭一看,卻是一排刑車和囚車。
刑車自是把犯人拉往刑場處斬的,而囚車則是押解犯人流放。
楊沅隻一眼,就認出了頭車裡蓬頭垢麵、神情呆滯、形容枯槁的沈溪。
曾經風流倜儻的沈溪公子站非站、坐非坐地困在木籠裡,背後插著寫滿他罪行的“亡命牌”。
楊沅就坐在路邊的牛車上,鴨子坐的小青棠乖巧地趴在他的膝上。
沈溪隻要一轉眼,就能看到楊沅。
但沈溪兩眼空洞,雖然走在鬨市街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在眼裡。
他的思緒,大概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心裡了。
“啊,今天是處斬他們的日子麼?”
楊沅抬頭看了看天,還有大概半個時辰,就到正午了。
在沈溪的刑車後麵,跟著就是定功軍統製張雲翊以及正將辛立的刑車。
再之後,便是沈老太爺等一大批將被流放的犯人囚車。
畢竟身份貴重,他們流放,也還有車子可坐。
普通的犯人可是扛著沉著的枷梏,要步行走上幾百上千裡地的。
再往後,楊沅又看到了曹泳。
這位幸運地被罷職為民的前臨安府尹、戶部侍郎,隻做了短暫的不足兩個月戶部尚書的秦檜黨羽,帶著家人,大包小裹的乘著十幾輛車子,跟在刑車和囚車後麵。
估計他也沒想到今天灰溜溜地離開臨安城時,竟然會和行刑車、流放車碰到一起。
所以曹老爺的臉色很複雜。
如果不是他把東瀛的價值巨萬的股憑轉送給“有求司”,那麼他很可能就不是吊在車尾了,而是走在最前麵,比沈溪公子還要靠前的位置。
頭車,必須是他的。
此刻,因為前邊走著刑車和囚車,壓下了他車隊的速度。
又因為他要從這條道出城,隻能慢吞吞地跟在後麵。
丟人的確是有些丟人,但是有這些將要死去或流放的人比著,又何嘗不是一種巨大的幸福?
路邊,依舊有小販高聲地叫賣,旁邊有個淘氣的孩子差點兒跑到車輪下去,被他的母親一把揪住,摁在膝蓋上就打,正在號啕大哭。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楊沅隻覺得他們吵鬨。
楊沅歎了口氣,輕輕一抱,輕盈的像個芭比娃娃似的小青棠,就被他抱到了大腿上。
青棠的小臉蛋兒肉眼可見地紅了,暈著小臉兒,輕輕地扭著手指,忸怩道:“姐夫,你乾嘛呀,大街上呢。”
楊沅把頭低了低,用她擋住自己的臉,小聲地道:“我看見幾個相見不如懷念的故人,拿你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