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本監官決定:從現在起,東西兩廚支用減半,至於貼支錢嘛,你東西兩廚隻有你一個職官,哪裡需要那麼多的貼支,除了你本人的貼支,一概削去!”
張宓說罷,一甩袖子,便揚長而去。
東西兩廚的三十多號人聽了,頓時色變。
東西兩廚是樞密院的食堂,給承旨以上官員在樞密院上值時供應餐食的。
主要是供應午餐。但有時候官員有招待,也會晚上開個小灶。
東廚就是小食堂,有正副廚長兩人,食手五人。專門給樞密使等高級官員開小灶的,
僅東廚,每月就有一千貫的經費,以及三百貫貼支錢。
西廚比東廚條件略低,但人數多,支用還要高些。
貼支錢就相當於職務津貼。
大宋所有官員都有添支錢,官職不同,津貼多少也就不同。
比如觀文殿大學士,人家一個月就有一百貫的貼支。
如果是一個知州,那一個月也就隻有三十貫的貼支了。
如果是一位指揮使,那就更低了,隻有一千五百文錢,差距甚大。
東西兩廚的人除了剛被貶來此處的楊沅,最高也就是個吏,本就沒資格領取貼支錢的。
以前他們有這筆錢,那是因為樞密院畢竟是最高級彆的軍事衙門,隨便立個名目,就能給大家發一份福利,大家一團和氣,豈不美哉?
可真要有人較真的話,給廚子發貼支顯然不合理。這件事上,張宓確實占了理兒。
張宓剛剛到任,便給楊沅來了個下馬威。雖然楊沅的待遇他克扣不了,卻對東西兩廚下手了。
本來隻是興致勃勃充當吃瓜群眾的東西兩廚的廚長和食手們頓時群情激奮。
對張宓,他們自然是心中大罵,但是對楊沅,也神色不善起來。
因為是楊沅和張宓鬥法,才殃及了他們。
楊沅知道張宓這是在給他上眼藥,張宓沒辦法直接對他動手,便刁難東西兩廚的廚長和食手。
這些人不高興了,自然會對楊沅產生不滿,可是……楊沅在乎嗎?
他又不打算在這個位置上乾許久,待元宵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此時距離元宵節,隻剩下一個半月的時間了,一個半月很難熬麼?
楊沅不以為然地一笑,揚聲道:“西廚是大廚房,人手多啊,正副廚長三人,食手二十三人是吧,那就一一上前來,叫本官見一見吧。”
西廚廚長陰沉著臉色上前一步,對楊沅敷衍地拱了拱手,道:“在下西廚正廚長何雨柱,見過楊總廚。”
楊沅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一個長的比較著急的男人。
楊沅很驚奇,叫這個名字不稀奇,可他還恰巧是個廚子!
楊沅忍不住笑問道:“何雨柱?那你可認識一個叫做秦淮茹的?”
何雨柱吃驚地道:“楊總廚你認識我秦姐?”
楊沅比他還要吃驚,呆了一呆,才道:“不認識,想認識!”
……
薛冰欣快步走到”東西廚“附近,忽然又站住了腳步。
聽到楊沅衝進宣旨院,當著樞密使秦熺的麵,為她痛毆張宓的時候,薛冰欣一顆心都要融化了。
她沒有想到,楊沅可以為她做到這個份兒上。
她在簽押房裡,側耳傾聽小駱對大家說話。
得知楊沅受到貶責,竟然被罰去“東西廚”當了個總廚長,薛冰欣心疼的不得了。
她恨不得第一時間衝到楊沅麵前去,好生撫慰一番。
可是,現在馬上就要走進“東西廚”了,薛冰欣卻又遲疑著站住了。
男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失意落魄的時候被人看見吧?
這種感覺,薛豬豬非常懂。
她在碼頭上。蹲在不停塌堆兒的水果前麵,放聲大哭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心情。
哪怕她哭到撕心裂肺,如果這時有個熟人出現,她也會馬上擦乾眼淚,露出笑臉兒來。
她……不想叫人看見她難堪的一幕。
楊沅是個男人,應該會比她更在乎麵子的吧?
薛冰欣站在官舍山牆下,怔忡了許久,終究沒有向“東西廚”踏進一步。
“想什麼呢?”
旁邊忽然響起了冷羽嬋的聲音,然後冷羽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薛冰欣身邊。
薛冰欣咬著下唇,癡癡地望著“東西廚”的方向沒有說話。
冷羽嬋歎了口氣,道:“薛丫頭,你好厲害啊,能叫他為你舍了前程也要強出頭。”
薛冰欣還是沒有說話。
冷羽嬋悠然道:“不過,他實在是太衝動了,他這一頓打,搞得整個樞密院現在人人都知道,張院長摸了你的屁股……”
薛冰欣騰地一下脹紅了臉頰,解釋道:“他沒有摸到。”
冷羽嬋的手忽然撫上了她的屁股,笑讚道:“嘖嘖嘖,還彆說,真是又挺又翹,腴潤肥嫩。”
薛冰欣反手一巴掌,抽開了冷羽嬋打算再摩上一摩的手掌,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冷羽嬋笑道:“樞密院的人,現在都知道你是楊沅的女人了。”
這一回,薛冰欣沒有急著解釋。
冷羽嬋道:“所以,你在樞密院怕是要待不下去了。
我聽說,秦樞使已經勒令鄭都承,限期罷你官職,逐出樞密院。”
冷羽嬋歎了口氣,道:“我這個他的正牌女人都沒暴露,你倒是鬨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如果你真被趕出樞密院的話,以後打算怎麼辦?”
薛冰欣乜了冷羽嬋一眼,聲音悶悶地道:“把你男人分我一半?”
冷羽嬋“嗤”地一聲,道:“癡心妄想!”
薛冰欣眼裡的光黯淡了。
冷羽嬋道:“我都沒有一半呢,還分你一半。
分來分去的,我還剩什麼了?要麼一起,要麼沒有!乾不乾?”
薛冰欣想了想,拖著長音兒道:“那也不是不行。”
冷羽嬋驚詫地道:“不是吧,你來真的?”
“我來個屁,沒有個正形!”
薛冰欣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又愁眉苦臉地道:“其實離開樞密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按照原來的想法,我最遲明年下半年,也就要離開了,早一年晚半年的也沒什麼。”
有錢就是有底氣,薛冰欣一個女人,仕途本來就沒有多麼高的上限。
如今珠寶樓、香料鋪裡她又有股份,哪怕隻是區區百一的股份,也能一天賺出一個月的俸祿,她才不擔心離開樞密院之後的生活。
薛冰欣愧疚地道:“隻是,我害得楊承旨成了一個夥夫頭子,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早知道他脾氣這般暴躁,我就不在他麵前添油加醋了,唉!”
“冷副承旨,薛副承旨,鄭都承召見。”
薛冰欣剛說到這兒,小駱忽然跟個鬼似的冒了出來。
偌大的樞密院,也虧他能及時找到二人。
冷羽嬋知道,鄭遠東找她們,怕是因為楊沅和薛冰欣的“關係”暴露,秦熺趁機發難,這是真要再逐“機速房”的一員大將了。
薛冰欣問道:“小駱,鄭都承找我們可說了是什麼事嗎?”
小駱為難地道:“啊呀,剛剛我去看楊承旨到東西廚上任去了,鄭都承那邊的事兒,我還沒有來得及打聽呢。”
薛冰欣一聽,忙問道:“小駱,楊承旨……他在東西廚可還好麼?”
小駱眉開眼笑地道:“好,好著呢。
楊承旨跟西廚的何師傅交了朋友。他還跟何師傅打聽他秦姐,聽說是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