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沉聲問道:“沈卿,你認為,這是何人所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沈虛中沉吟了一下,謹慎地道:“茲事體大,臣不敢妄加揣測。”
趙構咬著牙冷笑道:“那就查,狠狠地查!這件事有這麼多的舉動,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徹查!”
沈虛中額頭冒出了虛汗,垂首道:“臣遵旨。”
趙構又冷冷地道:“建康那邊也不會沒有動作,也要派人去查。”
沈虛中道:“是,臣……”
趙構擺了擺手道:“你去機速房傳朕的口諭,叫機速房派員查探此案,由你負責。如果需要調兵時,朕許你便宜之權。”
沈虛中心中一凜,本能地抗拒道:“官家,這些都是兵部的事,臣有把握……”
哪怕他是忠的,他也反感特務。
沒人願意看到諜探組織的手臂伸的太長。
趙構斬釘截鐵地道:“這是謀反篡位的事!不是兵部的事!你們不許皇城司出臨安,樞密院機速房也不能出臨安嗎?”
沈虛中一看趙構聲色俱厲,不敢再說,連忙道:“是!臣……這就去傳旨。”
趙構揮了揮手,沈虛中便匆匆退下了。
趙構臉色陰晴不定地思索了半晌,又沉聲道:“來人!”
原本退下的宮娥太監急忙回到殿上,張去為上前細聲道:“官家?”
趙構一字一句地道:“擬旨,召楊存中還朝,拜少師,權知樞密使。”
張去為心裡“咯噔”一下,老秦家這是要徹底完了啊。
不過,張去為雖然和秦檜關係密切,這個時候卻是絕對不敢替秦家說一句話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官家不是兔子。
張去為答應一聲正要退下,趙構又道:“還有,叫禦前諸班直加強戒備,值宿官兵較平日倍之!”
張去為心中凜凜,連忙又答應一聲,匆匆退下。
劉婉容這才上前,見這麼一會兒功夫,官家額頭已經滿是細汗,忙去金盆裡投濕了一塊方巾,一邊給趙構輕輕拭著額頭汗水,一邊柔聲道:“官家,禦醫囑咐了的,官家切勿大喜大怒,還要愛惜自己身子才是。”
這個官家是死是活都休想攪得劉婉容為之悲喜。
不過,她還是希望趙構活著。
皇帝遇刺,她這個皇帝妃嬪就被拋在香積寺大雄寶殿的石階上無人理會,如果皇帝死了,她的下場又該是何等的悲涼?
趙構於她而言不是一個好男人,卻依舊是一棵能遮風蔽雨的樹,而且是她唯一能倚靠的那棵樹。
雖然,遇到危險的時候,這棵樹會跑。
這時,又有小太監進來稟報:“官家,國丈和國舅入宮探望官家。”
趙構皺了皺眉,但是想到吳皇後那張憔悴的病顏,還是說道:“宣。”
片刻功夫,吳家父子進了寢殿。
吳家老爺子是武將出身,身材魁梧,腰背挺直。
不過國舅爺就文弱多了,因為他出生的時候,姐姐吳氏就是貴妃了,而且是皇後之位空懸的狀態下唯一的一位貴妃,是實際上的後宮之主。
隻是當時趙構的原配邢氏被擄去金國後死掉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所以才一直沒有冊立她為新皇後。
因此,這位國舅爺從小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沒有吃過苦頭,不像他父親甚至是他姐姐苦練武藝,瞧著甚是文弱。
趙構現在有氣無力的,懶得聽他們拉家常。
吳國丈是個武人,也不太會拐彎抹角。
在兒子擠眉弄眼示意了兩次之後,吳國丈便忍不住道:“官家,臣聽說樞密使秦熺上了奏本請求‘丁憂’是嗎?”
趙構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秦熺請國丈為他說項,要朕‘奪情’,是嗎?”
吳國丈老臉一紅,訕訕地道:“呃……這個……臣以為……秦樞密他……”
吳國舅忍不住了,搶著道:“官家,現在有人連官家您都敢刺殺,可見是何等的無法無天。
這個時候,一定要有個絕對信得過的自己人,才好守住這趙宋天下呀。
秦樞密對官家忠心耿耿,由他執掌兵權,官家才能高枕無憂。如果秦樞密丁憂了,那……什麼人才可靠呢?”
趙構道:“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吳國舅一呆,官家突然問我年紀做什麼,難不成他想封我的官?
不會是……想讓我做樞密使吧?
吳國舅頓時心頭狂跳,連忙應道:“是!臣二十四了,要是按照生日算,臣還有六個半月就二十五了。”
趙構點點頭,道:“秦檜已死,秦家子孫當守孝三年,三年之後,伱都二十八了。朕以為,這門婚事,還是解除了吧。你再另擇良配就是。”
吳國舅想起童夫人那俏生生的小模樣兒,一時還真不太舍得。
況且,那是宰相人家的女兒,再找一個,那麼容易找到這般出身高貴的嗎?
反正她過不過門,也不影響我找彆的女人。
吳國舅便賠笑道:“臣對童夫人一往情深,便是等她三年,也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