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歌急急道:“或許,我們還有機會。”
金玉貞一愣,盈歌認識那個白胡子老頭兒?
這麼說,也許真的還有希望。
金玉貞遲疑了一下,回頭吩咐道:“放棄抵抗,我們上船!”
她的人正把她緊緊護在中間。
如果為她戰死,這些侍衛的家人會受到很好的照料。
反之,如果被金家查到他們貪生怕死,沒有死在主人的前麵,他們的親人將會墮入地獄。
他們不確定金家能否查明真相,不敢冒險。
但是,金夫人下令放棄抵抗,他們就沒有必要堅持了。
一行人放下武器,被押上了大船。
隻有盈歌腰間還佩著短刀,金玉貞的短匕則始終握在手上。
……
烏古論盈歌和金玉貞被帶上船頭。
從這裡,可以看到遠處還有源源不斷的船隻,正在向港灣裡駛來。
烏古論盈歌瞪大眼睛看著楊沅,再次確認了一下,驚訝地叫出聲來:“楊沅?”
李鳴鶴微微有些驚訝:“小姑娘,你認識小楊學士?”
烏古論盈歌詫異地看看李鳴鶴:“誰,啥學士?”
李鳴鶴恍然道:“哦?哈哈,看來姑娘你有日子不曾見過小楊學士了。
這位,楊沅楊子嶽,大宋今科狀元,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如今受官翰林學士,出使我大金國。”
“他?”
烏古論盈歌一臉的嫌棄。
楊沅要是狀元,那我就是女皇了!
切,這個大騙子!
等等,送索喚好像隻是他用來掩飾身份的,他本來是那個什麼什麼‘有求’來的?
那就是騙子吧?
烏古論盈歌看了楊沅一眼,這個家夥,如今都騙到金國來了,連反賊都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真有些本事。
盈歌丟了個“你放心”的眼神兒給楊沅,本姑娘不會揭穿你身份的,不過……你也要幫我才行!
李鳴鶴笑著對楊沅道:“楊學士認得這位姑娘?”
楊沅道:“盈歌姑娘去年曾隨金國使團前往大宋,於臨安鳳凰山上觀潮時,楊某有幸結識了她。”
“哦?”
李鳴鶴微感意外,他在船上,剛才沒有聽清碼頭上的對話,並不知道盈歌的身份。
當然,從盈歌的穿著打扮、身邊的侍衛,也能知道她必定是大戶人家的女子。
但是,能隨金國使團去宋國,那就不可能是尋常大戶人家了。
李鳴鶴道:“盈歌姑娘?你是誰家的女兒?”
烏古論盈歌又把自己的身份對李鳴鶴說了一遍。
李鳴鶴心中盤算著,打個哈哈道:“原來是訛論的女兒啊,那麼這位是……”
盈歌把金玉貞的身份對李鳴鶴又介紹了一番,李鳴鶴聽了,並未往心裡去。
高麗大商賈?
那又怎樣。
高麗地貧,與金國貿易往來規模不大。
而且貿易種類有限,販來的基本上就是人參、鬆子、粗布和織席。
這些東西,對於正在招兵買馬急速擴張的李家來說,基本上無甚用處。
隻是,那位盈歌姑娘竟然是烏古論氏家的姑娘,這就有點出乎李鳴鶴的意外了。
他本想慷慨一些,把這兩個美人兒送給楊沅,招攬楊沅為己所用。
可盈歌是烏古論氏,烏古論氏又與東京留守完顏雍一派走動密切……
如果小楊學士成了烏古論家的女婿,老夫豈不是給完顏雍做了嫁衣?
李鳴鶴心中想著,嗬嗬笑道:“既然是訛論家的姑娘,老夫自然不會難為你們。
隻是,這正向碼頭靠攏的人馬,可不都是我們的人。
為免節外生枝,兩位姑娘還是先到船艙中暫避吧,不要拋頭露麵,被人看見。”
李鳴鶴對楊沅笑道:“小楊學士既然與盈歌姑娘相識,你便來做這個地主,先招待一下兩位姑娘,老夫要安排一下登岸駐紮事宜。”
楊沅忙道:“盈歌姑娘,金夫人,請。”
目送三人走進船艙,李鳴鶴對孔拯微笑道:“衍聖公,可有興趣做個大媒人?”
孔拯道:“難道李公想撮合小楊學士與盈歌姑娘?”
“不不不不……”
李鳴鶴搖頭道:“那個高麗女子,老夫送與小楊學士做個侍妾好了。
他如今要隨老夫去上京,回國隻怕遙遙無期,身邊有個人服侍也好。
至於盈歌姑娘麼,老夫有個孫兒,名叫李俊,如今尚未娶妻。
老夫看盈歌姑娘容顏俊俏,家世也算相當,想讓她做老夫的孫媳婦兒。
若有衍聖公做媒人,相信烏古論家不會不認這門親事。”
孔拯聽了,馬上就明白了李鳴鶴的用意。
烏古論家是女真異姓九大貴族之一,孔拯自然是聽說過的。
這李鳴鶴分明是想通過聯姻,把烏古論家拉過來嘛。
雖說這樣的大家族,立場如何,不太可能因為一個女兒的一樁姻緣就確定。
但是現在整個遼東乃至上京地區,正處於混亂之中。
各方勢力正在重新洗牌、重新組織。
如果有一層姻親關係,結盟的機會就大一些。
李鳴鶴雖然說的客氣,孔拯又哪敢拒絕,忙陪笑道:“李公相邀,孔某當然樂於做這個冰人。
牽一縷紅線,結一段姻緣,也是功德無量嘛,嗬、嗬嗬……”
李鳴鶴哈哈大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今晚老夫便與衍聖公在老鐵山下擺一席謝媒酒。”
李鳴鶴說罷,扭頭吩咐旁邊侍衛:“你去,把李俊找來老夫船上。”
李俊押運著一船財帛,在後麵的船上。
現在上百條船亂烘烘地登岸,船上又沒有旗號,一時間也不知道誰在哪兒,自然得先去找找。
那侍衛聽了,答應一聲,便往船舷踏板處走去。
下風處,一名身材瘦削矮小的宋兵正拄著槍站在那裡。
作為一名合格的忍者,小奈的耳力是相當出色的。
聽罷二人這番交談,椿屋小奈神色一動,便往船艙裡走去。
船艙裡,盈歌看看四周,見侍衛站在艙門外,便對楊沅急聲道:“你膽子太大了,怎麼還一路騙到金國來了?”
楊沅無奈地攤手道:“我沒騙你啊,我真是今科三元及第的大宋狀元。
如今奉命出使金國的翰林學士,新鮮出爐的,如假包換。”
盈歌不敢置信地看著楊沅:“你說真的?”
楊沅道:“要不要我取國書給你看啊?”
盈歌訥訥地道:“可……怎麼可能嘛!你那個有求……哦,有求司,這麼厲害?”
楊沅苦笑道:“哪有什麼有求司啊,你當時坑我,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有什麼辦法?
一個閒漢,我說我有辦法幫你,你能信嗎?
為了活命,我隻好信口胡謅出一個‘有求司’出來,其實幫你解決問題的,也就是我一個人。”
“呀呀呀,你這人……”
盈歌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你這人怎麼一屁倆謊兒,沒句大實話呢?”
楊沅道:“實話就是,我當時確實隻是一個送索喚的閒漢。
如果當時和你說了實話,我就活不到現在了。
現在呢,我已經通過解試、省試和殿試,考了個三元及第。
於是,我現在就是小楊學士啦。”
金玉貞坐在一旁,雖然從他兩人隻言片語的交談中,無法弄清楚二人相識相處的詳情,卻也大概聽明白了兩人相識的經過和關係。
最重要的是,她確認了眼前這人真的是大宋狀元,而且是三元及第的狀元。
楊沅在金玉貞眼中的形象頓時無限高大起來。
本就坐姿端莊的金夫人,悄悄坐的更端莊了些。
她擔心會在大宋狀元麵前失禮。
如果說,日本受大唐文化影響至深,那麼高麗王朝就是受大宋文化影響最深。
雖然由於它的地理位置,使得它在國際關係上,不得不經常向掌控了遼東的政權靠攏。
可是這個島國,長期以來一直仰慕的,始終是宋。
它對宋國製度、宋國文化極度仰慕,以至於它的政治和文化都高度效仿了宋。
甚至在宋以後,朝鮮曾經因為對元修宋史極度不滿,於是,竟然由國王牽頭,親自編撰了一部《宋史筌》。
該書是繼《高麗史》之後,朝鮮官修的第二部紀傳體史書;
由朝鮮國王親撰,紀傳體的他國史書,這在朝鮮史上獨此一例。
由此可見“宋”在高麗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盈歌見了楊沅隻是覺得親切,至於狀元什麼的,大大咧咧的盈歌姑娘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坐在旁邊的金夫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楊沅既然是宋國狀元,就更令她這個高麗人有高山仰止之感了。
金玉貞雖然在高麗是高高在上的,在楊沅麵前卻本能地有些自卑,唯恐哪裡有些失禮,被這位宋國狀元看輕了。
盈歌問道:“那你應該去中都啊,怎麼跟著他們來了遼東?”
楊沅苦笑道:“是我要跟著來的嗎?我現在就是他們的階下囚而已。”
盈歌聽的小臉一抽,忍不住想笑。
這個人怎麼那麼倒黴呀。
當初去班荊館送索喚,被她用刀逼著,差點兒成為完顏屈行的刀下鬼。
如今他出使金國,又被叛軍裹挾到了遼東。
盈歌歎口氣道:“那你這人還真夠倒黴的喔,簡直就是個黴運纏身的倒黴蛋兒嘛。
不過你放心,相識一場,我會保護你的。”
楊沅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道:“那我可謝謝你啦。”
這時宋軍打扮的小奈悄悄走進船艙,對楊沅耳語了一番。
盈歌見楊沅一邊聽,一邊向她和玉貞姐打量,不禁有些不自在地道:“鬼鬼祟祟的,你瞅啥?”
楊沅聽罷小奈的話,擺擺手讓她退下,對盈歌道:“恭喜你,我們要成親了。”
盈歌大吃一驚:“啥?我和你?成親!”
楊沅搖頭道:“不,我是要做新郎,但新娘不是你。你是要做新娘,但新郎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