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便道:“這事兒,國相另派了人去做,你隻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給他們提供些幫助就成,不用太放在心上。
‘血浮屠’要對大宋做什麼,可弄清楚了麼?”
寇黑衣搖了搖頭,道:“這一次的計劃,是由湯道生親自負責的。
現在給我的消息是,血浮屠將在宋國謀劃一樁大事,需要的時候,叫我不惜代價,哪怕是暴露身份,也要全力配合。
但具體計劃是什麼,我還不得而知。”
“嗬……”
水芙的眼角微微挑起了一絲嫵媚:“這可就有意思了。看來完顏亮這次所圖不小啊……”
寇黑衣道:“倒也不必急,不管他們想做什麼,等他們需要我出手的時候,就不可能再瞞著我。”
水芙嫣然點頭:“也對,管它什麼陰謀呢,反正咱們就秉持一個規矩:
宋國太強大時,就幫金國。金國太強大時,就幫宋國。
現在完顏亮挺狼狽的,我們大夏又重新和宋國接壤了,那就讓宋國好好亂上一場。”
窗外,有絲竹聲聲,街頭的熱鬨繁華,也隨著那五彩斑斕的燈影映進了室中。
水芙仰起她白皙的脖子,把水晶杯中鮮紅如血的酒一口喝掉,吐出一口酒氣,幽幽地道:“憑什麼它臨安府,就得比我們興慶府繁華?”
……
今天冷羽嬋、薛冰欣還有艾曼紐貝兒都早早去了楊府大宅,所以接收處理貨物的諸般事宜,就都要肥玉葉親力親為了。
因此,她忙碌到華燈初上,這才回到“陌上花”的家。
繡坊的事情,她現在已經全權交給副掌櫃劉提了。
劉提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陌上花繡坊”的大掌櫃,但他反而比從前更加謹小慎微。
其實他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肥掌櫃的為何突然消失,也不知道肥掌櫃的真實身份。
他之所以野心不再,是因為他發覺肥家姑娘正在做著一百個“陌上花”繡坊也比不了的大生意。
他哪還有膽子試圖挑戰肥家對“陌上花”繡坊的最高控製權。
肥玉葉回到府裡,沒有忙著沐浴更衣,而是馬上趕到書房,取出了她的秘密工具,那是一口大箱子。
肥玉葉從中拿出幾隻小葫蘆,分彆從中取出一些藥粉,按照一定的比例用水調和好,然後就用一隻小毛刷蘸了藥水,細細地刷在那張“白紙”上。
待她塗抹均勻了,就小心地拎起紙張輕輕地搖晃著。
隨著紙張上的藥液漸漸乾涸,一個個淡藍色的字就顯現了出來。
肥玉葉趕緊把燈光移近了些,就在燈下讀起了父親的來信。
……
宋老實獨自一人待在宋家風味樓自己的臥室裡,長籲短歎。
此時正是酒樓上客的時候,風味樓裡非常的熱鬨。
小二傳菜唱名的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唱韻,不時從遠處傳來。
宋老實背著手,蹙著眉頭,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忽然,他又走回桌旁,拿起一根一尺多長的長方體木棍。
這根木棍是他下午回到風味樓後,用柴刀現削出來的。
它的長、寬、高的尺寸,宋老實早就爛熟於心。
他甚至不需要用尺子量,就能用一把普通的柴刀,迅速製作出一根完全符合尺寸要求的長方體。
然後,他把那兩頁寫滿字的紙,按照一個隻有他清楚的角度,傾斜地纏在木棍上。
這時,傾斜的紙張,在符合尺寸的長方體木棍上纏繞以後,所形成的豎行文字,便不再雜亂無章,而是一句句能連貫起來的話。
這些話在木棍的四個麵上都有呈現,如何把這些句子按照先後組織起來,在信紙雜亂無章的文字中也有標記。
這樣,宋老實就得到了一封正確的秘信了。
這封密信,是肥天祿寫給宋老實的一封“訣彆信”。
肥天祿的這封“訣彆信”文字質樸,聲情並茂,宋老實隻破譯了幾行,就忍不住潸然淚下了。
肥天祿在信裡告訴宋老實,為了大宋江山社稷,他決定以叛軍將領的身份留在北國。
他說,完顏亮如今隻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才應對不利。
待完顏亮整頓結束,等待東北叛軍的,必然是一場場艱苦的戰鬥,那也就意味著,他隨時會死掉。
接著,肥天祿就開始向自己最器重的老部下托孤了。
他說,他埋骨北國不要緊,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他的女兒玉葉。
他說,他悔不該答應玉葉的乾娘折夫人,讓她做了幾年女官。
結果這孩子見了世麵,心性也就野了,這世間已罕有男兒能入她的眼。
他說,他知道女兒很欣賞楊沅,也唯有楊沅,才能讓玉葉有一個家,他才能死的瞑目。
肥天祿在信中乞求宋老實,要他把玉葉認作義女,作為鹿溪的“媵嫁”,進楊家的門兒。
媵嫁,通常是正妻的親姐妹或者同宗的其他女子,作為正妻的陪嫁,一起嫁給她的丈夫。
媵嫁的姑娘名份上也是妾,但是媵妾的實際地位可是非常高的,僅比正妻低那麼一點點。
媵妾是有資格以妻子的身份陪同丈夫出席各種盛大而正式的宴會的。
在正妻不在家的時候,媵妾是可以代替正妻,行使家庭管理權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媵妾所生的孩子,也屬於嫡子。
在信的結尾,肥天祿深切緬懷了他和宋老實一同征戰沙場的往事。提到了他是如何慧眼識人,發掘出宋老實的特長,使他成為踏白軍第一斥候。
最最後,他感傷地告訴宋老實,他年紀大了,早已不複當年之勇。
他在北方爬冰臥雪,那寒冷的風,吹的他骨頭縫就像刀子刮著一樣疼。
所以,即便僥幸沒有戰死沙場,他這身子骨兒,怕也捱不過三兩個冬天了吧。
那文字,把一個老兵的決死之心和淒涼的下場,用著毫不在乎的口吻,說給了宋老實的聽。
宋老實那受得了這個,看到“捱不過三兩個冬天”這一句時,已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他有些糾結,女兒本該是楊家唯一的女主人,真的要給她找一個可以分庭抗禮的人嗎?
可是,一想到這是肥天祿的托孤訣彆書,他就心如刀割。
“都統製一輩子要強,也就求了我這麼一回啊……”
宋老實喃喃地歎息了一聲,他決定,說服女兒。
無論如何,也不能都統製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啊,你說是不是?
……
陌上花繡坊後宅書房裡,肥玉葉把父親的秘信團成了一團,恨恨地丟了出去。
知父莫如女,肥天祿的感情牌在他的寶貝女兒麵前毫無用處。
肥玉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險惡用心!”
真不知道楊沅那家夥給他吃了什麼迷魂藥,居然……想讓自己女兒去給人家作妾。
有病吧你,這臭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