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審視與權衡?
就像是一個貧苦的百姓,快要過大年了,好不容易決定割二兩肉,包頓餃子。
於是他拿著一口刀,盯著砧板上的那塊肉,猶豫該怎麼下刀,才能切一個肥瘦相間、五花三層。
楊沅忍不住笑道:“玉葉姑娘,你有在聽嗎?”
“聽啊,聽吧……”
肥玉葉信口答了一句,忽然麵紅耳赤,道:“你剛剛在說什麼?”
楊沅一陣無語,感情我這麼多話,都白說了。
肥玉葉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昨夜沒有睡好,心神有點恍惚,所以……”
昨晚沒有睡好?
聽他這一說,楊沅忽然就想起昨夜誤把她當成師師的事來。
楊沅趕緊喝了口茶,那茶回甘,有點甜。
肥玉葉敏銳地察覺到他是想起了昨夜之事,不禁含了含胸,有些窘迫地扭過臉兒去。
楊沅解釋道:“昨夜楊某確無輕薄之意,當時真是把你誤當成……”
肥玉葉滿麵紅暈地嗔道:“好了好了,不是說了不要再提嗎,你就當……不曾發生過此事。”
楊沅看她滿麵紅暈的嬌羞模樣,宛若一枝含苞的玫瑰,想到她那細枝結碩果的好身材,不禁心中一蕩。
楊沅忍不住歎息道:“曆曆在目,回味無窮,當作不曾發生?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肥玉葉頓時杏眼圓睜,他是在調戲我吧?是吧?當麵調戲我?他這麼勇的嗎?
一時間肥玉葉又羞又惱,神情說不出是嗔是怒,隻是那臉色紅的發黑,羞怒道:“你胡言亂語什麼?”
楊沅道:“心裡話而已。”
“無恥!”
肥玉葉一把抓住了茶杯。
楊沅坦然而坐,一動不動。
肥玉葉冷哼一聲,鬆開茶杯,從碟中抓起一塊點心,就向楊沅丟去。
肥玉葉的手,一枚顫巍巍地渾不著力的牛毛細針,也能射出兩丈多遠,釘進堅硬的櫟木門板。
可她此刻丟出的點心,不僅軟綿綿的全力無道,還準頭全無。
楊沅還得一扭頭,探身追過去,才叨住從他肩頭飛過的小點心。
楊沅叼著點心回過頭來,眼中帶著笑,盯著肥玉葉,那小小一塊點心被他吃掉的動作,充滿了色氣。
會撩的女人,隻是一個吃東西的動作,也能把誘惑的魅力體現的淋漓儘致。
會撩的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然,顏值!
顏值必須是基本條件,否則就隻剩下猥瑣了。
楊沅這麼做,當然一點也不猥瑣。
肥玉葉酥胸起伏,呼吸急促,又羞又窘,唯獨沒有惡心的感覺。
我被撩了,我竟然被他撩了!
長這麼大,我……我還沒被男人撩過呢。
他一個大男人吃東西怎麼可以那麼“千色色”,他還舔嘴角的點心渣,舔的那麼惡心。
楊沅整這“死出”,肥玉葉看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第一次被男人撩?
如果寇黑衣在這裡,一定會悲憤莫名:“難道我寇黑衣不是男人?”
很顯然,在肥玉葉心裡,根本記不起自己和那隻開屏的孔雀有過什麼互動。
這時,雅間的門被人輕叩了幾下,楊沅立即正襟危坐,朗聲道:“進來!”
一個長腿細腰、容顏嬌俏的小茶女走子進來。
她向楊沅嫣然一笑,便款款地走近了去,彎下腰,一手攏著嘴巴,在他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
楊沅微微一愣,對肥玉葉點頭道:“你稍坐,我出去一下。”
小茶女打開雅間的房門,請楊沅出去的時候,肥玉葉注意到,遠處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衣著普通,眉眼伶俐,似乎正在等著楊沅。
楊沅和那年輕人在一張空茶桌前坐了下來,沒上點心,也沒上茶,就那麼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楊沅的神情就嚴肅起來。
肥玉葉站在雅間裡,將門悄悄打開一道縫隙,悄悄看著楊沅的樣子。
這個沉思時顯得穩重、成熟的英俊男人,和剛才那個一身騷氣的登徒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是怎麼把兩種極品氣質混然一體的?
楊沅沉吟著,緩緩地道:“你是說,寇黑衣去過會子務,不到半個時辰以後,會子務就起了大火?”
那年輕人頷首道:“不錯。”
這年輕人,就是宋老爹和計老伯他們一手調教出來的“有求司”的人。
楊沅自從聽艾曼紐貝兒說出寇黑衣就是當日在碼頭殺人滅口的那個人後,就已著手安排人盯他的梢。
負責監視寇黑衣的人就是老苟叔。
寇黑衣的身手很高明,就算是“有求司”的那些年輕人都是宋老爹一手調教的,楊沅也不相信他們現在就已具備長時間地盯梢寇黑衣而不被他發現的能力。
所以,負責盯梢且盯梢寇黑衣的,就是老苟叔。
“有求司”的這些年輕人隻是給老苟叔打打下手,借機再做曆練。
楊沅道:“寇黑衣去會子務做什麼,誰見的他?前因後果,你再仔細說一遍,”
那個“有求司”的年輕人回答道:“……苟叔盯著寇黑衣,他先是租了輛車,去打銅巷的翠玉樓,接了水芙出來。
那水芙是翠玉樓的紅倌人,他的老相好兒。
然後他們乘車到了會子務,從側門兒進去的,應該是停在了儀門前。
他在會子務裡見過什麼人,我們就不清楚了。
我們在外邊等了一柱香的時間,寇黑衣就驅車從會子務的側門兒又駛了出來。
接著,他和水芙姑娘就驅車出了錢塘門,在湖邊直接驅車登上一艘畫舫,遊湖去了。
現在正由另外一組人盯著。”
楊沅道:“你們發現會子務失火,是什麼時候?”
那年輕人答道:“就是寇黑衣在湖畔驅車登船的時候,這時會子務便有濃煙滾滾而起。
老苟叔覺得情形有異,所以就安排我們幾人回來打探會子務的情況。”
正是因為他們又回來打探會子務的情況,這才看到了楊沅和張宓。
年輕人道:“從會子務到湖畔,正常的速度,也就是小半個時辰。”
楊沅點點頭,他本以為“行在會子務”的這起火災,隻是一樁尋常事件。
但是現在有了寇黑衣,它還是意外嗎?
寇黑衣去會子務做什麼?
他是誰的人,目的何在?
火災,真是因為他才發生的嗎?
楊沅苦苦思索著,會子務……,會子務唯一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印鈔”。
難道寇黑衣在玩大宋版《無雙》?
思索許久,楊沅把自己的腰牌摘了下來,交到年輕人手上,說道:“你持我的腰牌,現在馬上去本坊的軍巡鋪……”
楊沅對他仔細交代一番,年輕人拿起腰牌,便急匆匆出了茶樓,楊沅起身向雅間走來。
一直躲在門口偷窺的肥玉葉趕緊搶先一步回到位置坐下。
等楊沅進來,肥玉葉便起身道:“多謝楊通判的款待,玉葉要回繡坊去了。”
她現在有點慌,如果楊沅繼續調戲她,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且不忙著走。”
楊沅趕緊攔住了她,肥玉葉緊張地退了一步,警惕地道:“你要乾嘛?”
楊沅道:“玉葉姑娘,你擅長各種憑證、資料的作偽是吧?”
肥玉葉道:“是又怎樣?”
楊沅歡喜地道:“那就太好了,我呢,如今正有一樁事情,要請你幫忙。”
“幫什麼忙?”
……
一套軍巡鋪鋪兵所穿的衣服,擺在了桌上。
這是用火浣布製做的盔沿帽、火背心、火褌褲,還有一雙防火靴,全套的軍巡鋪防火裝備。
旁邊還有一套從戲班子裡買來的化妝用品。
除了這兩樣東西,還有一尺寬,五尺長的一匹麻布,這是……用來纏胸的吧?
楊沅把雅間的門閂好,對肥玉葉笑道:“虧得你之前混進使團前往金國時,對於易容改扮就頗有心得。
你快改扮一下,瞧著像個男人就行,穿上這身衣服,扮個鋪長,陪我再去一趟‘會子務’。”
肥玉葉看了看桌上鋪兵的消防衣、易容改扮的化妝品,還有那匹麻布,乜了楊沅一眼。
楊沅催促道:“快換啊,這麼小的一個忙,你不會不幫我吧?”
肥玉葉拿起那匹麻布,對楊沅微笑道:“那你幫我纏上?”
楊沅道:“好嘞!”
他伸手就接麻布,肥玉葉又羞又氣,拿麻布抽了他一下,嬌嗔道:“滾啊你!”
楊沅抬手一拍額頭:“失誤失誤,我出去,這就出去!”
楊沅趕緊打開房門,一溜煙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