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人已經到了!”
盈歌冷笑:“你先保得住你的狗頭再說!”
……
班荊館位於臨安上塘河的赤岸古埠。上塘河上有一架星橋,一邊通向班荊館,一邊通向杭州城。
班荊館周圍有皋亭山、黃鶴山、佛日山等,群山環繞,星橋山水,雅致非凡。
作為安置金國使節的“大使館”,此處自然是有官兵把守的。
按照規矩,出入館驛的外人均須持有官府核發的號牌,沒有牌號不得入內,同意入內的也須有專人陪同。
不過,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事實上,若是金人帶進去的人,守門的大宋官兵是從來也不敢多嘴的。所以外賣小哥楊沅,有了盈歌姑娘的貼身小婢阿蠻領著,就能在班荊館內暢通無阻。
如果不是金人帶進來的人,那就隻有“管勾往來國信所“的官員和吏員們才可以出入班荊館了,因為“管勾往來國信所”本就是為招待金國使節所設,不過,為避當今天子名諱,“管勾往來國信所“已改名”主管往來國信所”了,此時的國信所,以內侍都知押班李榮公公為主管。
班荊館允元堂內,一個身著國信所小吏袍服的老者,正與一個四旬上下的金國壯年人席榻而坐。這金人顯然身份不凡,他盤膝大坐,紫地金的錦斕繡袍,袍下露出黃地小雜花的金錦大口褌和一雙白色襪兒,頭發上束著一條金黃色的抹額。
對麵的老者卻是斜倚著一張憑幾,雙腿自然地伸出去,坐姿輕鬆而愜意。
兩盞香茗,分彆放在他們麵前的小幾上,茶水已經涼了,二人的對話也已到了尾聲。
“信王爺,這件事就拜托了。”身著國信所小吏服色的老者向對麵的金國人微笑道。
老者六旬上下,眉眼清矍,容貌疏朗,頜下有三綹微髥,顧盼間自有威儀。雖然他氣色稍淡,似乎氣血衰弱,疾病纏身,但他那種久居上位的氣場,卻與他這一身國信所小吏的服裝並不相襯。
更何況,他竟然稱對麵踞坐的金國壯年人為信王爺。金國使節完顏屈行小王子的父親就是大金信王完顏征,眼前此人顯然就是隱匿了行藏,跟在兒子的使團中悄然來到大宋的信王完顏征。
能和金國王爺對麵而坐,氣度雍容,氣場絲毫不落下風,又怎麼可能真是一個小吏?
“秦相儘管放心好了,此舉不僅關乎你們秦家,也關係到我金國利益。完顏征必會鼎力相助,玉成其美!”
完顏征嗬嗬一笑,答應下來。
秦相!這容顏清矍的老者,竟是大宋宰相。
大宋宰相,又是姓秦的,那還能是誰?
一位金國王爺,藏頭露尾地躲在赴宋使團中,與身著國信所小吏袍服的大宋宰相私下會唔。這事一旦張揚出去,那可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秦相聽了微微一笑:“投桃該當報李,信王爺托付的事,本相這裡也會妥善安排的。”
秦相說罷,便扶膝站起,完顏征隨之起身,衣袂一拂,跟在了他的身後。
門前有兩名金人侍衛和兩名身著國信所役卒服色的男子站在那裡。
秦相走到門前,一名役卒立即跪坐於地,為他拿過靴子,畢恭畢敬地穿上。
靴子穿好,秦相轉身,對當門而立的完顏征拱手道:“老夫秘密來此,聲張不得,信王爺就不必相送了。”
完顏征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會遠送,此番密唔,對方不敢聲張。他此來又何嘗不是一個秘密,使團副使韓振宇是完顏亮的人,他也要謹慎提防著,所以隻能藏在盈歌所居的院落,隻有這兒,那韓副使不方便過來。
完顏征拱了拱手,目視秦相離去。
秦相帶著兩個國信所役卒服飾的侍衛走向側邊小徑,顯然沒有從正道門戶離開的打算。
他們從側道走出去,跨過一道月亮門兒,剛剛拐到一株古拙的老鬆下,旁邊樓閣的石階上,便跳出一個人來。
這人草帽短褐,腰係汗巾,掛在腰間的竹水筒因為他急速的動作還在空中晃蕩著。
因為身在班荊館中,秦相兩個扮成國信所役卒的侍衛顯然毫無戒心,以致一臉錯愕地站住,再想反應時,已經來不及阻擋來人。
那人身子騰空,尚未落地,一個巴掌就烀在了秦相的臉上。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猝不及防的秦相,就像寒風中的一片敗葉似的,打著轉兒地倒了下去。
一顆牙齒攸在飛出了他的嘴巴,淒淒涼涼地落進了不遠處的老樹鬆枝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