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絲搖搖頭,打消了他乍然一閃的這個“靈光”。
就算楊沅真是被金人收買的奸細,他什麼身份?用得著一個將成為金國王妃的女子親自接頭?
滑天下之大稽。
那麼……
杭繡皇商肥天祿……,這層關係,你說楊沅是去辭工的?
成,那就先把肥家放在一邊。
可,“水雲間”酒家的小寡婦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沐絲越想越亂,頭大如鬥。
眼見大楚還在呆呆地看著他,沐押班叩著桌子,沉吟地道:“這個楊沅,身上有大秘密!”
大楚振奮地道:“押班,那咱們用不用把他抓回來嚴刑拷打一番?”
“你這個想法很好,但你還是先彆想了。”
沐絲不悅地瞥了一眼這個草包,吩咐道:“等於孔目從富春回來再說!”
大楚聽命退下了。
沐押班端起茶來,卻是越想心中越煩躁。
查楊沅這事兒,他本想隨便應付一下,卻不想,竟然真的查出楊沅一身疑點。
調查若能有所收獲,本來是好事。
但沐押班心中卻並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有些鬱悶。
如果真從楊沅身上揪出一個大秘密來,這功勞最終還是要被李押班搶去,他不甘心呐。
可是,他又不能越過李押班去見秦相。
沐押班捧著茶越想越沮喪,簽押房裡久久也沒有再傳出“咻~~嘶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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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縣是精於造紙的一個縣。
京都狀元富陽紙,十件元書考進士。
這富陽,就是富春。
因為東晉時避簡文帝生母宣太後鄭阿春的名諱,才更名為富陽。
不過如今又叫回富春這個名字了。
富春縣的丁家紙坊,是一幢一樓一底加一廊的三間小青瓦木製結構的樓房。
背倚青山,門前大江,泉水從山上汩汩而下,從丁家紙坊中穿過,彙入富春江中。
要想造好紙,首要是水質。
一張好紙,半係人工,半賴水色。
而丁家紙坊占了一個好地方,借助這清澈的山泉水,造出的紙張堪稱一流。
丁家也因此富了起來。
楊沅趕到丁家紙坊,將租來的馬兒拴在一隻石猴造型的拴馬樁上,走到丁家紙坊門前。
丁家紙坊大門左右,各有一個石雕的立人,麵帶微笑,憨態可掬,雙手合抱,做揖迎客人之狀。
房屋的門窗也是各種雕花,仙鶴、麒麟、小鹿躍然其上,顯得主人家境殷實,不愧為富春的造紙大戶。
楊沅叫人進去通報,不過他要見的卻不是丁家主人,而是丁家的女主人。
丁家雖然是富春縣裡有名的造紙大戶,卻也是兒孫女婿齊上陣的家庭式作坊。
外招的小工隻招了七八個,隻是笨重雜活,完全接觸不到丁家造紙核心工藝。
方才進去稟報丁老太太的,就是丁家老翁的一個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