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乃皇城卒,負責偵剿金人奸細行蹤,行事須得隱秘。
“今夜之事,還請陸兄不要再說與其他人知道。”
陸遊微笑道:“陸某明白,此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說與他人知道的。”
陸遊天資慷慨,性喜任俠,雖然出身名門,卻沒有什麼架子。
他平生最喜交友,不管什麼商賈、道釋、文人、遊俠,隻要性情相投,從不看重出身。
楊沅知道他是陸遊後,對他也是大有好感。
陸遊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親近之意,本身又是個好交朋友的人,一時間兩人竟是相談甚歡。
直到楊沅聽到遠處傳來五更的梆子時,見陸遊一身小衣,便對他道:
“陸兄住在何處?夜裡這副模樣,可不方便離開,不如先在小弟這裡暫住一晚。”
陸遊笑道:“我就住在後市街上,距此不遠,就不多打擾了,賢弟若能借我一件袍子就好。”
“那請陸兄稍候。”
楊沅便去自己櫃子裡翻找外袍。
兩人身高相仿,胖瘦也差不太多,楊沅的袍子,陸遊也穿得。
陸遊借穿了袍子,便道:“已經打擾賢弟半宿了,為兄這就告辭。
“這袍子,待我漿洗了再給你送回來。”
楊沅忙道:“一件袍子而已,何談送還!就當小弟贈與兄長了,隻是……並非新袍,務觀兄莫怪。”
陸遊出身豪門,不會為了這麼點小錢忸怩,見他爽快,對他也更有好感。
陸遊便道:“今日與賢弟一見,相談甚歡,很是投機。
“不知賢弟何時有遐,你我再把酒言歡,好好聚上一場。”
楊沅也很想和這位大詩人結交,可他眼下疲於奔命的哪有時間……
楊沅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五月十九的弄潮會。
楊沅便對陸遊道:“小弟這幾日俗務纏身,還真不得空閒。
“不過,五月十九那天,小弟要去鳳凰山的望海樓上觀弄潮之戲,
“陸兄屆時若是有暇,你我不妨就在鳳凰山上暢飲一番,如何?”
陸遊爽快地道:“為兄如今隻是讀書備考,彆無旁事。
“那好,五月十九,你我就在鳳凰山上見。”
楊沅把陸遊的劍和手弩拿來,因為劍未掛鞘,弩也丟了布囊,便給他找了塊包,想包裹起來。
陸遊見楊沅打量那弩,便笑道:“賢弟喜歡這弩?這弩本是為兄遊學路上防身之物。
“如今為兄隻候大考,大考之後,若是中了,便能為官。若是不中,就要歸家省親。
“這把弩,也就沒了用處。賢弟贈我一袍,我這把弩,就送給賢弟了。”
楊沅也是個爽快性子,沒有與他客套,隻是笑道:“一件袍子換一具弩,我這當兄弟的,可占了大便宜。”
二人談笑一番,約定了再會的具體時間,陸遊便告辭離去了。
楊沅趁著宋老爹還沒起來,趕緊出去,到了後院外查看。
大哥自然是早就把屍體弄走了。
楊沅見地麵沒有血跡,不會被宋老爹看出蹊蹺,這才放心地回來。
宋老爹昨日飲酒回來的晚,今兒便沒起那麼早。
鹿溪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悄悄打開門,溜出來後馬上向楊沅問起昨夜之事。
聽楊沅說是楊澈和皇城司中的一個同僚在追捕金人奸細,鹿溪便乖巧地不再多問了。
今早楊沅沒有劈柴,宋老爹沒起,他便在廚房裡幫鹿溪打下手做早餐。
楊沅本就會烹飪,現代年輕男性,有幾個不會下廚的?
所以楊沅與鹿溪初次配合,竟也十分默契。
有時候鹿溪一個眼神兒,不用她說話,楊沅便已經把她需要的東西送到了眼前。
當整座臨安城重新煥發了新一天的活力,宋老爹趿著鞋子來到廚房的時候,
楊沅已經摘了圍裙,匆匆用過一份早餐,便離開小食店去“上工”了。
楊沅剛到“水雲間”不久,曲澗磊也到了。
曲先生現在隻在四處瓦子裡說書,但時間都是從下午開始的,一直到晚上,上午是空閒的。
如果他總是夜裡趕去宋家小食店,聽楊沅給他說書,次數若是多了,宋老爹難免生疑。
所以楊沅就和他約在了這裡見麵。
好在曲先生如今雖然算是臨安瓦子裡的大紅人,卻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長相,
不然他一出現,難免要在“水雲間”酒家引起一番騷動了。
楊沅見曲先生到了,便向丹娘借了個房間。
二人剛剛坐定,曲澗磊便笑道:
“我給你帶來五匹麻布,三匹澆花布,還有一匹花鳳紋的蘇州八達錦,
都交到櫃上暫放了,你晚上回宋家的時候,可莫要忘了帶回去。”
楊沅訝然道:“好端端的,曲叔為何突然送我如此豐厚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