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坐下喝杯茶吧。”
丹娘沏好了茶,便對楊沅殷勤相勸。
楊沅還在一處處欣賞著那些足以亂真的器物,扭頭一看,丹娘已經沏好了香茗。
楊沅便走過去在茶盤旁坐了下來。
“官人請吃茶。”
楊沅接過茶來,丹娘心思很細膩,茶溫恰恰好。
楊沅呷了一口,齒頰留香,略顯的疲態頓時一掃而空。
“大官人,你瞧奴奴插的這花,可也還過得去麼?”
丹娘跪坐在他身側,正侍候他喝茶。可楊沅喝茶的時候,丹娘忽然挺起腰來,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那隻古拙的花瓶兒。
天氣漸熱了,又是在家裡收拾著屋子,尤其關鍵的是,並沒有外人。所以,丹娘此時穿著比較閒適而隨意。
一件茉莉黃的窄袖短衫,一條天青色的雪紡闊腿褲兒,腰間淺淺地係著一條藕色細帶子。
她忙碌了大半天了,身上正散發著熱力。
這時本來跪坐在楊沅右手邊的她,毫不避嫌地挺起腰身,去拿楊沅左手邊桌角處的花瓶兒……
楊沅忽然就嗅到一抹不同於茶香的味道。
那是一種淡淡的甜香,卻有中人欲醉的魔力。
丹娘身上散發的微熱的氣息,正烘在他的臉上。
他的鼻子,若有若無的擦過了一團輕軟……
楊沅緩緩放低了茶杯,身體卻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就連呼吸都摒住了。
但,他沒有躲。
丹娘自然察覺得到他的動作,不躲,是不是意味著喜歡呢?
丹娘拿過了花瓶,重新跪坐下來,雙手持著瓶兒,嫣然地望向楊沅。
“官人覺得奴奴這花插的美麼?”
楊沅暗暗喘了一口大氣,扭頭向丹娘望去。
丹娘捧著花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正嫵媚地睇著他。
她那眼神兒,不僅拉著絲,還濕噠噠黏糊糊的。
仿佛,那眸子裡生出了一對鉤子,要把楊沅勾進去,生生溺死在她那溫柔的沼澤裡。
這不是曖昧,這已經是極露骨的暗示了。
如果楊沅現在縱身一撲,麵前這朵豔麗的茶花,一定會順勢仰倒,任由采擷。
但是,他忽然想起了家裡那朵小蔥花,他剛剛定了親的女孩兒。
楊沅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目光,從那海妖歌唱般拖曳著、拉扯著他的魅惑之地拔了出來,垂落在茶杯之上。
“插的很好,疏密相間,錯落有致,賞心悅目。”
楊沅微笑地衝著茶杯點頭:“丹娘,你要記住,待見了完顏屈行時,隻要心態從容,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又提彆人,總是這麼煞風景。
丹娘腹誹著,臉上卻是溫溫柔柔。
“嗯!朝廷的事,與丹娘無關……”
丹娘放下了花瓶,軟綿綿地貼了上來,在他耳邊嗬氣如蘭:“丹娘隻記得,官人對奴奴,有莫大的恩情,官人的事,全都裝在丹娘心裡頭呢……”
丹娘說著,還微妙地舒展了一下身姿,似乎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的臉蛋兒粉潤潤的,像一朵盛開的山桃花。
“不管大官人讓丹娘做什麼,丹娘都無有不允,一定會乖乖聽憑大官人吩咐的。”
楊沅感覺自己快要頂不住了。
他不是聖人,現在全憑想著家裡那朵小蔥花抵抗誘惑呢。
他微微向外側了下身子,輕咳一聲:“咳!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其實,一開始想到你時,還未考慮過要請李夫人指點。那時我便覺得,你足以勝任此事,如今有了李夫人一番指點,我相信就更沒有問題了。”
他這一側身子,丹娘便虛晃了一下,於是,一隻手,就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丹娘眉眼含俏,昵聲應道:“人家不隻花插的美,茶沏的香,人家做的菜,也很可口呢。官人今晚要不要留下來,保證大官人伱吃過一次,就想下一次,再也忘不了……”
這聲音真的……真的像是一隻海妖在吟唱。
楊沅隻覺一陣口乾舌燥,下意識地喝了口茶,卻沒起什麼作用,隻覺腹中一團三昧真火已憑空自燃。
“姐姐姐姐姐姐,李夫人回來啦!”
二樓拐角的位置,傳來了青棠小丫頭的一聲喊。
隨後便是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楊沅如蒙大赦,起身就走:“李夫人回來了啊,我去迎一迎。”
楊沅都走到樓梯口了,又一溜煙兒地跑回來,趿上了他的鞋子。
眼見得楊沅跟小奶狗下樓梯似的,連滾帶爬,丹娘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一下子按住了快要跳出腔子的心口。
天知道她方才佯嗔弄癡的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用了多大的勇氣。
現在要是讓她再來一遍,她都沒有那個膽子了。
奇怪,這和擺“美人局”為什麼一點都不一樣呢?
空有一身的手段,本姑娘如今卻連三分都施展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