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聽著他們談醇酒,談美人,談的眉飛色舞的,不禁想起了國學大師季羨林的日記。
活得通透的真文人,說話聊天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接地氣。
就連這幾位大文豪也不例外。
這一桌六個人,也就虞允文穩重一些,他雖然也不時插話湊趣一番,但言語尺度顯然比較收斂。
畢竟,六人當中他的年歲最長,在許多人家裡,他這個歲數都可以當爺爺了。
六人之中,虞允文年歲最大,今年四十四歲。
陸遊次之,今年二十九歲。
範成大再次之,今年二十八歲。
楊萬裡再再次之,今年二十七歲。
接下來就是“伯九”了,今年二十四歲。
楊沅年紀最小,二十三歲。
虞允文雖然已經四十四歲,已經是可以當爺爺的年紀,卻也是今科大考的一名考生。
之所以蹉跎至今,倒不是因為虞允文一直科舉不中,而是此前他就沒有考過。
虞允文早年間一直想要從武,他覺得這個年代,投身軍武要比習文對國家更有用處。
可是這個年頭又是文貴武輕的,所以他的父親虞祺一直不答應。
虞祺覺得兒子一旦參加了武舉,或者從軍做了一介武夫,那麼武人的標簽也就打在他身上了。
雖然宋代並沒有世襲武人的說法,兒子依舊還有從文的機會。但是一旦有了武人的標簽,再想融入文人之中,那發展難度可想而知。
為此,父子二人一直爭執不下。
虞父無奈,便采用了迂回戰術,他直接讓兒子以“恩蔭”之法做官去了。
在宋朝的恩蔭製度下,品級較高的官員,是可以直接安排其子嗣做官的。
不過通過恩蔭得來的官,品級都不會太高,未來發展的上限也極低。
就這樣,虞允文被父親摁在眼皮子底下,就在成都當地做了一個小官。
他曾先後任職於茶馬司、糧科院,做的都是文職小官。
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母親病逝了。三十七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去世了。
虞允文丁憂三年,期滿之後就已是四十歲高齡了。
這個時候他若再想從軍或者去參加武舉的話,年紀未免就有些大了。
所以,父子倆杠了一輩子,終究還是他的老父親贏了。
如今這個情形下,虞允文不管是從家族發展的長遠角度考慮,還是從個人的實際情況出發,都隻有從文這一條路可以選擇了。
更何況,他的父親虞祺臨終時還曾留下遺言:“要做大事,成大器,科舉是必由之路!”
他這歲數,早過了叛逆期了,難不成連老父親的臨終遺言也要違拗?
所以,虞允文又備考了三年,便跑到臨安來參加大考了。
宋朝的科舉製度規定,即便你沒有考過舉人,或者沒有考中舉人,你也可以直接考進士,隻要你覺得你行就行。
於是,備考三年之後,虞大哥直接就到臨安來考進士了。
坐在這麼一群大文豪中間,楊沅一開始其實頗有些緊張。
他想結交這些人物,卻又怕自己跟他們對不上“夾”。
聊詩詞歌賦,楊沅不敢接招。
畢竟宋以後能拿得出手的詩詞歌賦,他不記得幾首,聊多了容易露怯。
行酒令兒他也一樣不敢,說實話,文人的酒令兒,想接住比賣弄詩詞歌賦更難,太容易露餡了。
可是他們竟然在聊醇酒美人兒!
聊這個,楊沅可不怵,他不但妙語如珠,觀點新穎,還不動聲色地就把話題引到了“茶美人”丹娘身上。
言語之間,楊沅毫不掩飾他對丹娘的欣賞與愛慕。
楊沅這麼說,是為了把陸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丹娘身上。
萬一能引起這幾位大文豪對丹娘的讚賞,給丹娘留下一首詩啊詞的什麼的,那就賺大了。
楊沅讚道:“西湖有十景,我觀丹娘風情,願稱之為,西湖第十一景!”
一個女子,可當西湖一景?
眾人聽了都向丹娘望去,那十個美侍卻很不服氣地翻起了白眼兒。
陸遊等人原還不曾仔細打量過丹娘,這時一看,她舉止動作、神情氣質、姿容體態,還真挑不出什麼瑕疵來。
不過,雖然她風情容貌俱佳,誇口西湖第十一景,似乎也……
“是極,是極,此女風情,確實不凡……”
算了,人家楊沅小老弟明顯是很喜歡這位小娘子的,這個麵兒不能不給呀。
陸放翁率先讚賞起來,其他幾位便也頻頻點頭。
趙璩看看自己正吃醋的侍妾,再看看“被迫營業”的幾位書生,忍不住又發出了他獨特的笑聲:“鵝鵝鵝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