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請他進來吧。”
曹敏歎了口氣,對劉商秋道:“楊澈的家眷來了,咱們一起見見吧。”
片刻之後,楊沅被領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皂色長衫,腰間係了一條白帶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穿了一身皂的原因,楊沅顯得沉穩、成熟了許多。
他那沉凝穩重的氣質,較之劉商秋和寇黑衣,看起來也毫不遜色。
皇城雙璧中,劉商秋是那種美到極致雌雄難辨的陰柔美,寇黑衣則是放蕩不羈的浪子美。
而楊沅,此時的容顏和氣質都有些中正平和、溫潤如玉的感覺。
楊沅向兩位下一指揮所正副指揮使行了禮,便在下首坦然坐下。
楊沅道:“小民今日來,是為了家兄未儘的善後事宜。”
曹敏頷首道:“令兄乃是本官得力的部下。他不幸遇害,本官也甚為遺憾。今令兄已歿,按我大宋律法,當有撫恤……”
曹敏拿過案頭一份小冊子,翻開來道:“我皇城司木提舉,已向官家進言,這次捐軀將士共二十一人,皆追擢一級官身。
“令兄是發現本案疑凶的最大功臣,故提擢三級,他本是我第三都副都頭,如今追擢為武修郎,官家仁德,應該會批複下來的。
“捐軀將士中,家有孤老寡幼者,每人每月領米三鬥。
“楊澈家中,如今隻有你一個兄弟,又已成年,不在此列。
“不過,官家批複之後,你可以按照令兄武修郎的官俸,領取半年的俸祿為撫恤。”
楊沅突然問道:“小民聽說,陣亡並戰途病死傷死的軍士,可聽其子孫弟侄年二十以上者一人充填公職?”
曹敏有些意外地看了楊完一眼,頷首道:“不錯,你已年滿二十,確實有一個名額,可以充填入官府當差。如果你願意,本官會幫你安排一個好一些的衙門裡去當差。”
楊沅道:“曹指揮,小民想加入皇城司,也可以嗎?”
曹敏微微皺眉:“若要普通的從軍,倒也容易。但是皇城司比禁軍還要難進,你……”
看到楊沅腰間的白帶子,曹敏心中一軟:“罷了,我替伱向皇城使說項一下,應該……可以辦到。”
楊沅大喜,又問道:“那,小民可以繼承家兄副都頭的官職吧?”
曹敏又是一愣,啼笑皆非地道:“做官,要憑自己的功勞本事,一刀一槍地去爭。”
劉商秋馬上瞟了曹敏一眼,老曹你是在點我麼?
曹敏又道:“當然,本朝蔭官製度,也可以讓人直接為官,但令兄可還不到那樣的職位。”
這還差不多,劉商秋又滿意地收回了目光。
楊沅不滿地道:“不是吧?我大哥為國捐軀了,我都不能頂他的位子?那我大哥追擢的這個什麼……武修郎是吧,是幾品官啊?”
曹敏道:“七品。”
楊沅道:“我大哥原本是副都頭,從九品的官。現在我哥死了,我頂他的職缺,做個從九品的副都頭都不行嗎?”
曹敏萬沒想到楊澈響當當的一條漢子,竟有個這麼混賬的兄弟。
他強忍怒氣道:“不行!”
楊沅大失所望,低頭想了一想,又抬頭道:“那我就不入皇城司了,我不要朝廷給我安排職位的話,可不可以多領幾個月的撫恤?”
曹敏已經忍無可忍了,拂袖道:“朝廷製度,可以容得你討價還價的?”
楊沅叫道:“我大哥為朝廷死了,你們不給我官兒做,錢也不肯多給,我怎麼娶妻生子,我怎麼成家立業?”
劉商秋被他這副嘴臉惡心到了,冷冷地道:“你想用你大哥的命,換一個一生富貴嗎?嚴格算起來,你大哥是傷死,另外二十名兄弟才是戰死。“那些戰死的兄弟才得了多少撫恤?
“更何況,這次行動,我們損兵折將,你懂嗎?如果我們抓住了金諜,還好向朝廷多爭取一些。
“如今損兵折將,皇城使是一麵向朝廷請罪,一麵為犧牲將士爭取賞賜的,你還要怎樣?”
楊沅似乎被唬住了,訥訥地道:“那……那我大哥以武修郎身份給予撫恤的話,能有多少錢?”
曹敏怒不可遏,向外一指,喝道:“等撫恤撥下來時,本官自會派人送去你家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你給我出去!”
“曹指揮,你不能人走茶涼啊,你……”
楊沅跳起來要叫,劉商秋衝堂下兩個皇城卒喝道:“你們是死人呐?還不把這個見了血的蠅子轟出去!”
楊沅被兩個皇城卒架著,丟出了皇城司。
楊沅跳著腳兒對皇城司大罵,守門的士卒念在他大哥麵上,隻是裝聾作啞。
好久之後,楊沅似乎罵累了,自覺無趣地住了口。
於吉光等人遠遠地輟著,卻見楊沅離開皇城司後,越走那路他們越熟。
於吉光心裡頭還在犯合計,一根筋的大楚已經叫了出來:“於孔目,那個楊沅,好像是要去咱們國信所啊……”
……
國信所小校場上,一群人正在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