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很可能死不了了,可是已經說出去的話,又怎麼可能收回來?
這樣的大秘密,卻告訴人家知道了,實在是……
不過,這李夫人是怎麼回事兒?尋常女子聽說了自己這些舉動,怕不是早就嚇得花容失色了,她怎麼這麼平靜?
李師師看出楊沅的糾結,忽地嫣然一笑:“你不用怕,我喜歡!”
“嗯?”楊沅詫異地看向李夫人。
她喜歡殺人放火的事情?
我這事情一旦敗露,可就是朝廷欽犯了,你收留了我,也要受株連的,你喜歡?
李師師忽然臉兒一紅,氣惱地低嗔道:“伱胡思亂想甚麼,人家說的是喜歡你做的這些大逆不道之事!”
楊沅有些委屈,我胡思亂想什麼了?我本來也沒覺得你是喜歡了我呀。
不過,他很理智地沒有爭辯,反正也是越辯越黑的事兒。
楊沅忙道:“夫人是說,你喜歡在下做的這些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道,事機一旦敗露,在下就是朝廷欽犯,夫人你也要受到在下株連?”
李師師不屑地道:“不就是殺了幾個金人,殺了一些通敵賣國的奸賊麼?多大點事兒。想當年,本姑娘可是連當朝太尉梁師成,還有大宋宰相、偽楚皇帝張邦昌都敢刺殺的。比你今日之舉又如何?”
“什麼?”楊沅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牛叉了,牛叉的一塌糊塗!
放眼天下間,敢向一個朝廷強力機構舉刀的,能有幾人?
他也算是慷慨一義士了吧。
結果這位李夫人說什麼?她刺殺過誰?
楊沅驚道:“夫人……究係何人,當年真的做過如此壯舉?”
李師師一聽,難得地失去了雍容端莊之態,也瞪大了眼睛,訝然道:“什麼?這兩件大事,你竟然沒聽說過?”
楊沅小心翼翼地道:“我……該聽說過嗎?”
李師師氣不過了,她那心高氣傲的性子!
就算梁紅玉,她都覺得隻是比自己命好,不就是幫著將軍丈夫擂鼓助威以定軍心麼,我李師師雖然兩次行刺均未成功,可做下的事兒難道不比你壯烈?
這時楊沅竟然聽說了這兩件事還不知道她是誰。
李師師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兒道:“清漪居士飛將軍,你聽說過嗎?”
楊沅赧然搖了搖頭。
李師師真生氣了:“我李師師的名氣就這般小嗎?”
楊沅大驚失色:“‘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的東京汴梁上廳行首,李師師?就是夫人你?”
李師師一雙秋水明眸狠狠地瞪著楊沅,貝齒咬了又咬,忽然“嗤”地一聲,不甘地扭過了頭去:“男人,嗬……”
不管她做了多少驚天動地愧煞須眉的大事,到頭來,男人能記住她的,依舊隻是她的美色排名。
楊沅還真不知道李師師竟然做過這樣的驚世之舉,方才被李師師一雙水潤霧濕的明眸睇著,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橫,眉眼盈盈處,看得他怦然心動。
這時李師師扭過頭兒去,楊沅才呼出一口氣,不禁暗道一聲慚愧。
關於李師師,他真的隻知道她的美貌名聲。
這可不怪他,他看過的所有關於李師師的故事,全是各種後世文人編造的關於緋聞豔遇的小作文,
根本就沒人有興趣講她做過的這些轟轟烈烈的大事呀……
大概……因為沒有閱讀市場吧?咳咳……
楊沅乾咳兩聲,道:“是在下孤陋寡聞了,沒想到夫人你竟是……竟是名聞遐邇的師師姑娘,失敬,失敬了……”
李師師哼了一聲,扭過臉兒來,正要說話,楊沅卻突然色變,向李師師急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他悄悄掀開一角側廂的轎簾兒,露出半邊臉去,警覺地看向車外。
因為,牛車突然停下了。
李師師見狀,也是心中一緊,便向車前問道:“為何停下了?”
車夫回首向車中道:“夫人請稍候,有貴人路過,小人得讓道先行。”
李師師聽了,這才鬆了口氣。
楊沅扯開小半邊轎簾,警惕地掃視車外動靜,就見一支車隊,正從自己車旁經過。
他們的車都要在路口右拐,隻不過人家的車隊一到,他們的車夫就勒住了韁繩,給人家讓道。
楊沅也聽見了車夫的話,正要放下車簾,卻不想旁邊經過的那輛車如他一樣,也掀開了一角窗簾,探出一張臉來,賊眼兮兮地四處亂瞄。
兩下裡眼神兒一碰,楊沅就看見一張滿是唇印的大花臉,頓時一呆。
那張大花臉也看見了楊沅,便“鵝鵝鵝”地笑了起來:“啊哈,是二郎啊,真是好巧,鵝鵝鵝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