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劉商秋大喜,終於有魚上鉤了。
他沉住了氣,細著嗓子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攔住妾身的車轎?”
大楚眉頭一皺,李夫人的身影,他在“水雲間”後院裡也見過一次,極美的女子。
隻是這聲音……似乎不夠好聽。
於吉光心中大定,唬對了,果然是她。
於吉光便仰天打一個哈哈:“李夫人,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於某倒想知道,為何皇城司的人剛查到你家,你就急惶惶棄家而去!”
於吉光把刀往身前一拄,沉聲道:“李夫人要去哪裡,去見何人?昨天晚上,巷口小亭處,你究竟看到了甚麼?”
劉商秋急急思索:“李夫人?這李夫人是何人?”
劉商秋便試探地細聲道:“你……知道妾身是誰?”
於吉光笑吟吟地道:“夫人風華絕世,但凡見過一次,誰又會忘記呢?”
說著,他把笑臉一收,喝道:“夫人也不必拖延時間了,昨夜,伱究竟看到了什麼,如今又為何急急逃走,說!”
“昨夜……,巷頭小亭處,你是說那條死人船的事麼?”
於吉光冷笑起來:“夫人果然看到了,那個金人在船上搏鬥的一幕你看到了是麼?他們可曾說過什麼?”
車中傳出一聲冷笑:“你是何人,竟敢在大街之上攔住我盤問?”
於吉光看了下四周,此處行人不多,府學門口倒是有幾個讀書人站在那兒。
因為他手執利刃,那些人台階也不敢下,站得甚遠。
於吉光便傲然道:“某乃往來國信所孔目官,姓於,那金人,乃是我國信所負責接待的,他如今死在臨安,我國信所自然要查個明白,夫人切勿自誤,你看到了什麼,快說!”
於吉光連唬帶騙,想欺她一個婦道人家,一時驚嚇,也就招了。
而往來國信所正是專門負責接待金人使節的,他用這層關係給自己盤查此案加一個理由,唬弄一個婦人還不容易?
卻不想,車中沉默了片刻,於吉光按捺不住,正想再次喝問的時候,裡邊便發出了一陣笑聲。
“咯咯咯咯……格格格格……嘿嘿嘿嘿……哈哈哈……”
先是女孩兒家的嬌笑聲傳出,結果笑著笑著,劉國舅自己先憋不住了,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笑聲由女到男的轉換太也出人意料,把於孔目和大楚驚得呆在那裡。
車簾兒“唰”地一掀,一個眉清目秀的美人兒便摟著裙子從車中彎腰走了出來。
“她”先是一腳把坐在車轅上的“胖大婦人”踹到了地上,接著縱身一蹦,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俏生生的小美人兒向於孔目戟指一點,得意洋洋地翹起了下巴:“你承認了,是不是?
那個金人就是從你們國信所裡出來的!他究係何人,國信所往來金國人員名單上可有此人名姓?
他為何雨夜不歸?被他殺死的,是什麼人?快給老子一一交代!”
於吉光和大楚目瞪口呆!
……
西湖之上,孤山的東北麓,有一幢園林。
步入園中,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
又有小潭流轉其間,水質清冽。
潭中有魚,皆若浮遊於空無所依。
園林中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一處處精舍,掩映其中。
這便是恩平郡王趙璩避暑度夏的湖中彆業了。
趙璩安頓下來之後,便來到了安置楊沅的住處。
這是用竹林隔開的一處小院落,兩層精舍,對麵而建,中間隔著一個滿是花草的庭院。
李師師、陳二娘和楊沅便分彆居住於院落兩邊的精舍內。
走進楊沅的精舍,見此刻室中隻有楊沅一人高臥,趙璩便舉手製止了隨從跟入,自己笑吟吟地走了進去。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燈在桌上,楊沅在榻上。
楊沅的傷勢其實還好,背上的鈍器擊打傷由於當時兩人扭打在一起,那金人使不上力,雖然震傷了內腑,卻並未打斷骨頭。
肋下那道傷口,金釵透體而過,隻要沒有傷及內腑要害,造成的內創沒有發炎,其實也就不算嚴重。
而他傷後高燒,其實已經是有了炎症,可是修習那蟄龍功後,傷情也大為減輕了。
楊沅現在已經很清楚,他的命,大概率是保住了。
此時楊沅這邊已經安頓下來,女子那邊就要麻煩一些,李師師和陳二娘還要安頓好一陣子,他便想趁這個功夫再修習一下那蟄龍功。
隻是他閉上眼睛,靜心修習了一會兒,漸漸便有睡意湧來。
雖然他的身體也會感到舒適,但那功法運行的效果,與李師師剛剛為他解說一些道家名詞後修練的那次,簡直是雲泥之彆。
是因為那是第一次行功運法,所以感覺格外不同麼?
楊沅不明所以,隻道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正想順其自然小憩片刻,趙璩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