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天對宋如鬆來說,是個難能的機會,執塾特意將他喚來,是打算親自引薦給府台大人,入府台大人幕僚。
可這事顯然被莽撞的自己,變相攪黃了。
他想說,他可以替他送顧悄,可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在宋如鬆沉下來的眼神裡閉了嘴。
他聽到宋如鬆淡漠開口,“二爺,你不是小孩子了,該知道凡事有因必有果,今日我替你還了這個果,他日再有因,你須得自行承擔了。”
這時的顧雲庭,還沒看出皂役門頭之間的彎彎繞繞,隻覺這話說得太重,聽著甚至像劃清界限的意思,饒是他自認為是個大人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宋如鬆卻沒心思理他,隻叮囑原疏道,“原七爺,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原疏不笨,兩頭一合計,就知道宋如鬆這是騎虎難下,順著皂役還能保他們幾個,不順著,指不定他們一行七個人,誰也進不去了。
他知道這時候不能添亂,宋如鬆這般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便扯著顧雲庭的手,在一個拐角處,生拉硬拽扯著他跑了。
那門頭看了眼幾人方向,打了個哈欠,皮笑肉不笑道,“宋秀才,我們也是受人之命,不好違逆。您看,是讓我們攙著三爺走,還是您繼續一道?”
這卻是把話攤白了說了。
宋如鬆歎了口氣,他輕輕將顧悄往上顛了顛,跟上了門頭的腳步。
“三爺這是得罪了人?”長時間背著個近百斤的大活人,宋如鬆說話間,氣息也帶了絲輕喘。
他們心照不宣,等他們從西北角門繞到南偏殿,尋到禪師看診敷藥,耽擱下來,不說觀府台耕作祈福,怕是府縣大人接見學子的時辰都要過了。
無疑,有人在刻意阻著他。
顧悄抿了抿嘴,“我這樣成天裡鬥雞走狗的紈絝,實在不知擋了誰的道。”
嘴裡雖然這樣說,但他心裡明白,出手的人,不是方白鹿,就是謝長林。
隻是因由,他卻委實想不明白了。
如同原身與這二人過節一般,叫人摸不著頭腦。
“要不,宋師兄放我自己去尋吧?”
宋如鬆無聲拒絕了。他知道這是顧閣老的眼珠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六房交代不過去。
到了禪師候場的偏殿,二人再次被門口的小沙彌攔下。
那光著腦袋的小童奶聲奶氣道,“施主留步,師祖在與貴客禮佛,還望二位在此靜心等候。”
“小師父你瞧,我們有人受傷了,可否勞煩通稟下?”宋如鬆請求道。
小沙彌卻慌忙搖頭,“貴人說勿擾,我不敢去!”
宋如鬆也不好與小童為難,“那你放我們去外間歇個腳,放心,我們定不會打攪他們的。”
小沙彌心善好騙,瞧著顧悄慘白的臉色,疼痛刺激下一直未消腫的眼泡,並右手傷痕累累的血痂,讓開門叮囑道,“阿彌陀佛,那你們輕輕的,不要驚擾師祖與謝居士。”
能請動高僧玄覺親自下山,宋如鬆猜到來客身份不一般,可見到內門把守的兩尊凶煞侍衛,他才徹底死心,歇了硬闖的想法。
將顧悄放在外廳座椅上,兩人眼觀鼻鼻觀心老實候場。
心裡念著“非禮勿聽”,可內間談話還是斷斷續續傳入耳中。
客人聲音清潤疲倦,他問禪師,“昔日我讀‘仰首攀南鬥,翻身依北辰。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師父說空門亦無我,勸我多俯首,觀芸芸眾生,或有機緣可解孤寂。如今,我帶菩提十三載,身在廟堂,眼落紅塵,心卻始終懸於舊題,隻得再問師父,白首重來,大夢如歸,鏡花水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