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殿內一片寂靜,沒有薑殷身影,府門外重重衛兵把守,他心臟陡然一沉,已然撐不住麵上神色。
屋簷上點點冰棱透亮如鏡,襯出他赤紅雙眸。
後來再回想殺入戚王府的經過,便如同霧裡看花的一場水中月,模模糊糊看不清。
戚王府衛兵不少都是真上過戰場的,出手招招致命,且齊齊湧上,他多日未曾操練,手生不少,光是跨過第一扇門,身上便已然傷痕遍布。
他的四肢仿佛不由他自己支配,也感受不到身上疼痛,單覺著鮮血沸騰鼓噪,恨意熾烈清晰。敢動薑殷的人,都得死。
纏鬥間他似乎還能有空慶幸身上穿著的是夜行衣,看不出血色,也必然不會叫薑殷害怕了。
他還記得倦勤齋的兩年歲月,薑殷夜裡總睡不著,怕黑,怕血。
他從前一遭遭皆沒能護住他,這一世若再如此,他真不知該當如何自處了。
殺到大殿的時候他隱隱有些體力不支,大約流掉了半個身子的血,他也是長久未曾有如此一戰了。
瞧見薑殷情狀時他本以為自己會怒極,誰知卻決定什麼也感覺不到。仿佛心臟被生生挖出來,周遭血紅一片,他此生唯一愛的人,被一病長槍貫穿,走投無路,刀抵於戚王脖頸。
這一切情狀與金陵台那駭人往事詭異重合,裴晗夜夜夢魘,仿佛在此時具像化。
再後來發生什麼,他有些不記得了,隻記得薑殷一聲冷冷的“夠了”,他才如夢初醒。
她已是自身難保,腹部傷口中鮮血汩汩而出,淌在他身上時仿佛噬骨硫酸,疼得他五內俱裂。她卻仍在說:要戚王活著。
報仇真的比命還重要麼?至此他才終於相信,不殺了寧王晉王,薑殷是堅決不會罷休的。她看似心狠無情,卻仍舊掛念著前朝舊事。
他隻得答:好的。她要做的事,他會替她做成。
他輕輕哄她入睡,又將她置於階上。
他等著戚王悠悠轉醒,一腳踩著他身軀,一手捏著他頭顱。
“叔叔啊——”他挑眉道。
“今夜之事,我勸你最好閉嘴。倘若聖上知道我還活著,又是藏身潁川半年歲月,會怎麼想你呢?”
戚王氣得兩股發戰,張嘴欲罵,卻說不出話來。
“你少時與家父交往甚密,如今私下倒是劃清了界限,但在陛下嚴重,恐還沒那麼清白吧?相救寧王之子,想必是早與寧王勾結,意圖謀逆?”他語氣輕柔緩慢,教人聽不出暗藏的焦躁之感。
不等戚王駁斥出口,他又道:“還有那麗春園的馮姑娘,腹內壞了你的孩子,恐怕你還不知道?若孩子生在妓院,又沒有父親母親,會是如何的光景呢?”
戚王氣得閉過氣去,再睜眼時眼中已然沒有方才倔強。
裴晗隻一眼便知道自己已經贏了。他回身單手打橫輕柔抱起薑殷,右手拖住戚王後領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