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空地中央，一個泉眼般的孔洞，露出奇怪的神色。
“哼，死路一條，還在裝神弄鬼！”
封亭見那蓑衣客始終背對自己，不由心頭生怒，一刀斬去。
嗡——
蓑衣客仿佛如夢初醒，側身一閃，竟似背後長了眼睛。
哢嚓~~
一頂鬥笠碎成數片，飄蕩在水中。
隨後一張隱藏在鬥笠下俊秀白淨的臉，映入封亭眼簾。
隻不過此時那白淨的臉上，一道狹長的血痕從眉骨延伸至耳旁，破壞了應有的俊美。
“嗬~~”
封亭冷笑一聲。
麵對他鬼手刀封亭竟還敢發呆，這就是下場。
卻見那蓑衣客目光平淡，也不動怒，身形一蕩就往後退去。
可是他身後已是絕路，又能往哪退？
封亭愈發冷笑，踏步上前，便是一刀化作重重鬼影。
等等！
封亭突然看到蓑衣客染血的臉頰上，浮起一絲得逞的笑容。
不好！
他心中警鈴大作，剛要回身後撤。
唰——
一道森寒白氣倏然自腳下噴發，瞬間洞穿他的腳掌。封亭不由一聲痛哼，整隻腳被凍成了冰塊。極寒快速在體內蔓延，似連他的血液都要凍僵。
唰——唰——唰——
無儘白氣仿若火山噴發，將周圍的江水衝刷成一片真空，也將宋臨與封亭的身影一同籠罩其中。
那一刻。
封亭心中充滿了絕望。
而後看著同樣被白氣籠罩的宋臨，他又忽然笑了起來。從勝利者驟然陷入生死絕境，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甚至。
笑得很是暢快，笑得很是病態，似一個癡狂的厲鬼。
死，又如何？
能有一個有趣的對手陪著他一起……
噗噗~~
數道白氣擊在宋臨身上，封亭的目光化作一片愕然。
待那道道白氣散去。
隻見蓑衣客手持一件卵殼般的白色物體，展開護在身前，竟將襲來的白氣儘數擋住。而後借著衝擊的力量，身軀在水中飛蕩而退。
“你……”
愣神間封亭身上‘噗噗’被洞穿了一道道血洞，無儘的霜寒蔓延全身，將他整個人被森寒白氣冰封成一個白繭。
另一邊。
宋臨落在江底，背部緊貼石壁，將胡亂噴發的白氣一一擋下。而後抬首看向封亭，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江底逆泉，隻要有生命靠近便會噴發。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會出現第二個逆泉，但他知道，封亭絕對不知道逆泉的特點。
“不！”
看到宋臨臉上的笑容，封亭心中忽然生出濃烈的不甘。
怎麼能這樣！
怎麼可以……讓他一個人死在這裡，做一個江底的孤魂野鬼？
他這輩子……最怕黑了啊！
絕！不！
轟隆隆~~~
封亭驀然腰背一挺，脊椎筆直，仿若化作一條撐天之柱，一連發出十聲爆響。
雷音十鳴。
他身受重傷，竟還強行臨陣突破？
“殺了你！”
“殺了你……啊！”
封亭麵色猙獰，雙目嗜血，直直朝著宋臨撲了去。無數森寒白氣洞穿了他的身軀，竟卻仿若未覺！黑刀斬出，重重鬼影伸出無數隻黑色鬼手。
他竟是要拖著宋臨一起——同歸於儘！
望著襲來的無數鬼手刀光。
宋臨目光沉靜。
要臨陣突破雷音境嗎？
不。
他還有一個底牌。
解魚刀平舉胸前，緩緩劃過身前的江水。
呼——
似有羽翼拍動的聲音。
雲天，碧空，飛鳥……霎時間，封亭仿若從百米江底置身九天之上，化身翱翔的飛鳥，自在、逍遙、無拘無束，周圍儘是明亮的光線。
他喜歡這樣的環境。
比起從小生活在那陰暗的水牢，他更喜歡這樣的世界。
一抹灰色刀光自眼前劃過。
整個世界驟然失去了色彩。
墜落……墜落……無儘的墜落……
封亭心底抑製不住升起一絲驚慌。
黑暗！
不——我不要再回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噗嗤~~”
眼前忽現光明。
是一柄解魚刀。
封亭下意識捂住劇痛的脖子，目光愕然。手中的黑刀從宋臨腦袋旁擦過，轟然深深斬入他身後的石壁。
嘩啦啦~~
無數碎石滾落，險些將兩人的身形淹沒。
而後。
整個水底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靜。
宋臨緩慢低頭。
看了一眼肩上的黑刀，背後滲出一層冷汗。
這一刀的力量，恐怕已經超過萬斤。
封亭的刀鋒若是再偏一點……再快一點……隻需一點點，自己就要去見閻王了！
幸好。
他終究差了一點。
否則，宋臨隻有突破雷音境。
“刀意……”封亭怔然而立。
刀意。
居然又是刀意。
一個氣血境，為什麼……能領悟兩種刀意？
身軀向後仰倒，目光開始渙散，他心中最後閃過一個念頭‘我引以為傲的鬼刀，在他麵前，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
轟~~
身軀重如山嶽般倒下，將水底震起一片泥沙。
鬼手刀，封亭。
死了。
死在了一個氣血境的手裡。
死在了他一生最為懼怕，卻也最為習慣的黑暗……江底。
倏然。
一道極為濃鬱的白光自封亭頭頂升起，徑直投入宋臨額頭。
恍惚間。
他似在那耀眼的白光中，看到了一縷極為醇厚的明黃色澤。
“嗯？”
宋臨愣了一下。
鬼手刀封亭這樣的人，竟才是熾白命格？不對，那熾白之中還有一縷醇厚的黃光。他的命格……不對勁！
“武癡？癡鬼？”
心神沉入腦海。
宋臨不由瞪大眼睛，險些驚呼出聲。
這樣的命格，他從未見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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