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爽朗向眾人打著招呼,率眾登上了一艘十餘米長的大船。
“餘老大客氣。”
“各類漁具皆已準備妥當,隻等你這船老大一聲令下,船隊立馬就可出發。”
“今夜風急浪高,必有魚獲,俺們已經等不及啦!”
眾漁夫紛紛回應。
宋臨一眼看去,漁民們個個皮膚糙黑,一看就是經曆過風雨的老前輩。不似宋臨與陳平,這些漁船都是一家好幾口人齊上場。
“好,出發!”
船老大高呼一聲。
周圍響起一片呼喝聲,上百艘漁船紛紛離岸,緊隨船老大那艘十餘米長的大漁船駛入清源湖的夜色。
“陳伯,我們這是去哪?”
宋臨靠在船尾,與劃槳的陳平聊著天。
他的劃船技術還不熟練,跟不上船隊的速度,因此這次出航由老漁夫親自掌舵。
“出白蘋渡口,去紅蓼灘頭。”
陳平笑吟吟道:“出了清源湖與岷江的分流口,名為白蘋渡口。那地方水流湍急,咱們的烏篷船唯有跟著船隊才能過去。”
“今夜是小潮日,亥時至子時間潮水會淹沒三十裡紅蓼灘頭。那灘頭上遍地生長著一種名為紅蓼的水陸草木,乃是‘齒鱅魚’最喜之食。”
“每逢此時,那片水域常會出現齒鱅魚潮。一些經驗老道的漁民便會在今日聯手,組成船隊。”
“餘老大是我們這群老夥計推舉的船老大。彆看他年輕,身手可是不凡,靠著一雙鐵拳在黃蘆岸上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老漁夫絮絮叨叨說著。
看樣子也是年齡大了,往日裡孤家寡人,如今碰到宋臨便難得開朗了一些。
“齒鱅魚?”
宋臨心頭一動。
齒鱅魚潮,齒鱅魚巢……他的熾白命格奇緣,看來就在眼前了!
“然也。那齒鱅魚乃岷江特產,食之可養氣血,壯筋骨,是一種有價無市的寶魚。”
時間在閒聊中流逝。
一個時辰後。
船隊終於駛出數百裡清源湖,進入白蘋渡口。
在船老大的指揮下,一艘艘漁船拋出麻繩彼此相護,順利渡過了這片湍急的水域。
又航行許久。
一片暗紅色的水域終於出現在前方。
一團團一簇簇鮮紅的枝丫探出水麵,在稀薄的月光下很是妖豔。
“這就是紅蓼樹,對人無益,花枝卻是齒鱅魚最喜之食。每月大、小潮之日,便會引來齒鱅魚群彙聚。”
陳平將船槳遞給宋臨,自己則取出一把鐮刀:“你來撐船,往紅蓼樹多的地方靠。”
“好。”
宋臨點頭。
此時周圍的船隻也在分散,開始收割一簇簇探出水麵的紅蓼枝芽。而後取出攜帶的石臼,將紅蓼枝芽槳出嫩紅的汁水。
“紅蓼灘頭水淺樹多,無法正常下網。將這紅蓼花枝槳出汁液置於圍網中,可吸引魚群。”陳平一邊乾活,一邊向宋臨傳授經驗。
片刻後。
船隊收割夠了足量的紅蓼,大漁船上傳來那餘老大的呼喝:“各家拉開距離……下圍網。”
“嘿!”
“好咧!”
老漁夫們紛紛響應。
於此同時。
夜幕中依稀遠遠傳來一兩聲的呼喝,顯然今夜進入紅蓼灘頭的船隊,並不止他們一支。
烏篷船上。
陳平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圍網,穿上竹竿插入一人多深的江水中,又讓宋臨將船劃出三十米,將另一頭也插入水底。
如此就形成了一條三十米的圍網。
周圍的漁夫們亦是在船上忙碌著,配合默契,上百艘漁船很快就在水中拉出了一個巨大的圈。
嘩嘩~~
一坨坨搗碎的紅蓼枝芽被投入圍網圈中,江水很快泛起了一層暗紅色。
“這便是圍網獵魚的手段,平時人手不夠是來不了的。今天多了你,我便厚顏向餘老大求來個名額,希望今晚運氣好些。”
“若能收獲一兩尾,這個月日子便不愁咯。”
陳平拍了拍手上的木渣,笑著對宋臨道。
“陳伯之恩,無以為報。”
宋臨心裡沉甸甸的。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一番悉心教導,老漁夫用心良苦。
將來待他與船隊混熟,便有了持之生存的本事。
“哎~”
陳平不以為然,擺手道:“什麼恩不恩的,你既然肯跟著我學,老漢我就得用心教。”
說罷。
悠哉坐在船頭,望著遼闊的江麵。
周圍的漁船紛紛熄燈,遠處船隊的喧囂聲也漸漸平息。
三十裡紅蓼灘頭,忽的安靜了下來。
許久。
嘩~嘩~
陣陣清脆的水花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