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寶石光澤流轉,整個房間都被這一套頭麵照得金碧輝煌,饒是紫葵在凝家見多了好東西,此刻也不能否認,南姓世家的底蘊確實……也有點東西。
“小姐,您看這……”紫葵悄悄去看凝辛夷的表情。
卻見她的目光在上麵寥寥轉了一圈,並不怎麼為之所動,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也還行,明天就它吧。對了,我讓你轉達的話說了嗎?”
紫葵剛剛鬆了一口氣,聞言,沉默片刻,又跪下了。
凝辛夷挑眉:“又怎麼了?”
“謝公子回話說、說……”紫葵竟有點結巴。
凝辛夷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說什麼?”
“說若是小姐願意,直接在洞房等他也未嘗不可……”紫葵聲音越來越小。
凝辛夷等了等,沒有後文。
“就這樣?沒了?”凝辛夷問。
紫葵心道這已經極儘羞辱了,換句話說,簡直就是不想讓小姐出現在賓客麵前,還要怎樣?
凝辛夷卻仿佛沒聽到其中意思般,隨意揮了揮手:“行了,沒有彆的事,就先這樣吧。”
紫葵到底追問了一句:“那明日大婚……”
凝辛夷似笑非笑看過來:“你我身形差不多,不如你替我?”
紫葵快要哭了:“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種胡鬨之言!”
凝辛夷這才慢悠悠道:“既然這樣,你便去元勘門口守著,等他畫好了符,便立刻取來。記得要在明日的第一縷陽光照耀之前貼好,我的屋子四角,要貼四張。”
紫葵認真聽著,稱是,退了出去。
去元勘院子的路上,她才倏而意識到了什麼,後背慢慢出了一身冷汗。
屋子四角,四張。
可那裡,她已經貼了彆的符……難道小姐發現了?
但那明明是大小姐的一片心意。
紫葵蜷著手指,又快步跑了回去,將那四張符小心翼翼撕下,卻到底舍不得扔掉,悄悄貼在了自己房間的四角。
貴妃榻上看似小憩的凝辛夷倏而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
夜漸深。
謝府的燈火卻能照亮扶風郡城的半邊天穹。
就連元勘房間的燈火都亮了通宵,三清之氣繚繞,顯然雖說不情不願,但屋裡的人還是正在老老實實畫符籙。甚至在畫之前,因為沒聽說過什麼符能辟邪還能招福而翻了許久的道文。
滿庭則守在謝晏兮身邊。
旁人不知,他自幼便受謝晏兮照拂長大,卻最是清楚。
謝晏兮體質特殊,但凡受傷見血,極難痊愈,所以他從來都對所有弄傷他的存在深惡痛絕。譬如那次獵彭侯妖時,若非後來謝晏兮有解釋這彭侯燉湯是為了引鼓妖出來,他差點要以為是因為在殺彭侯的過程中,謝晏兮不甚被樹枝掛傷,所以遷怒。
足以可見謝晏兮討厭受傷這事兒,多麼深入人心。
總之,從小到大,這還是滿庭第一次見到謝晏兮受這麼重的傷,流這麼重的血。
他憂心忡忡,心中有千言萬語,奈何他天生不善言辭,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謝晏兮乏極,第二日婚宴又要強撐一日,正在抓緊時間休憩,然而雜事眾多,還非得他來定奪,此時夜深,才好不容易有了真正閉眼的時間。
然而淺眠片刻,又被痛醒,轉眼就看到了滿庭正在一臉憂愁地盯著自己。
謝晏兮:“……”
他歎了口氣:“行了,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師兄。”滿庭的嗓子有點乾澀:“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我猜,或許應當與師父的眼睛有關。我們下山之前,師父特意給我交代了一些話。”
謝晏兮不太想聽,他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困了,要睡了。”
如果此刻坐在這裡的是元勘,可能雖然心有不甘,但到底不會忤逆師兄,立刻灰溜溜閉嘴。
但滿庭不一樣。
彆說滿庭還比元勘小兩個月,滿庭八歲的時候,就敢握著一根脆弱竹竿擋在提劍的謝晏兮麵前,隻因為師父交代,這個月不許謝晏兮再入妖淵,否則會消耗太大,對修為有損。謝晏兮的劍都架在他脖子上了,他也一動不動。
滿庭隻做他覺得對師兄好的事情。
所以這些話才會被交代給滿庭,而非元勘。
滿庭執拗開口:“師父說,讓我挑時候將這些話告訴你,我覺得現在應該算是一個好時候。”
謝晏兮煩躁閉眼:“我覺得不算。”
滿庭平直道:“師父說,你如今出觀下山,無論目的究竟是什麼,是否答應他,都已經算是應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