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沒結婚在娘家時,吃飯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熱鬨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許宛棠的哥哥和弟弟不停地說著在一天裡發生的趣事兒。
說的內容都沒什麼意義,比如哥哥今天在學校被老師表揚、被同學追捧;比如哪個親戚因為弟弟乖給了弟弟一塊水果糖,弟弟不停地形容那水果糖有多甜……
縱使這些事情很小,那也是小孩子一天中最開心的瞬間。
每當哥哥和弟弟將這些在飯桌上講出來時,媽媽便會毫不吝嗇地誇獎他們。
許宛棠當時年紀也不大,自然也有說不完的小事兒想要跟爸爸媽媽說。
可迎接她的從來都不是誇獎,有時是一片沉默、有時是哥哥不屑的嗤笑、有時是媽媽雲淡風輕的一句“這有什麼好說的?”
時間久了,許宛棠在飯桌上便很少講話了,隻是沉默地吃著飯。
當時小小的她在想:以後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時,她要將自己一天裡做的事兒都和自己的丈夫分享得一點兒不剩,把這些年在家裡沒說出口的話全都補回來。
可上一世,她並沒有實現這個微不足道的願望。
和陸昀錚結婚以後,她一直用自己的熱臉去貼陸昀錚的冷屁股,在飯桌上也是如此。
她和陸昀錚吃過的為數不多的幾次飯裡,前幾次她都有試探地和陸昀錚找些話題聊,比如訓練累不累?比如他喜歡什麼口味的菜?
陸昀錚一開始還簡單地回複她幾個單字,看上去並不熱絡。
但這幾個敷衍的字詞卻給了許宛棠不小的鼓舞,在娘家時,連這樣簡單的回複都是少有的。
那時的她沒見過什麼是好,便被這幾句敷衍衝昏了頭,以為對方是願意和自己說話的。
直到有一次,她將自己工作上的趣事兒當做笑話講給許久才回一次家的陸昀錚聽。
縱使過了這麼久,許宛棠依舊記得很清楚。
她想,當時她應該是帶著笑的,不然她也不會在聽到陸昀錚的那句“食不言”後,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僵硬地、翹起來的、不知怎麼收回去的嘴角。
從那以後,和陸昀錚吃飯時,她便和在娘家度過的那十幾年一樣,沉默著、一言不發地吃完整頓飯。
如今回想起來那些記憶,許宛棠隻覺得好笑。
當時怎麼跟個傻子似的?
一個沒忍住,許宛棠笑出了聲音。
這聲輕笑在安靜的屋子內格外明顯。
陸昀錚夾菜的動作停下,疑惑地看向許宛棠。
隻見許宛棠機械地吞咽著嘴裡的食物,嘴角翹起些弧度,但眼神卻是冰冷的。
陸昀錚莫名地從許宛棠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自嘲和……脆弱?
他皺了皺眉,心裡莫名地有些不舒服,盯了許宛棠片刻,似是掙紮了一會兒後才開口問道,“怎麼了?”
許宛棠陷在回憶裡,因這聲突然響起的聲音而回過神來。
此刻,剛才還在她臉上的神情褪了個乾淨,又恢複到了那副灑脫又無謂的模樣。
她櫻唇勾起,笑意不達眼底,冷淡地道了聲,“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