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雖從未見過白師父,隻是從阿沅姐極少的幾封信中,知道這個人。
但此刻聽到這個滇州神醫,為了幫阿沅姐,也是幫她,暗中做了這麼多事。
而她現在極有可能落在皇後的人手中,這讓沈冬素如何不急?
抓走白師父的人根本不用猜,隻會是東宮和皇後的人,和阿沅姐細聊一番,沈冬素猜測:
“白師父假扮的施姑姑一直沒有漏餡,瞞過了陳國公和太子,她送到玉門關的消息,也順利傳到長安。”
“也就是說她的身份暴露是在這之後,而她並沒有見過能識破她身份的人,那暴露的原因隻有一個……”
兩人相視一望,阿沅輕聲道:
“施姑姑從滇州脫困,回到長安,聽說了這些事,猜到是我師父假扮她,便提前到幽州,抓住了師父。”
沈冬素點頭道:“目前僅有的線索來猜測,應該是這樣。”
“不過,陳星耀人在幽州,理論上來說,這個施姑姑應該會優先找他合作。我甚至為她創造了機會,邀請陳落雪來府上吃年夜飯。”
“但暗探並沒有發現,有人意圖接近陳落雪。也就是說,施姑姑並沒有找陳家做幫手,原因很簡單,她沒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皇後被幽囚,連太子想見她一麵都難,施姑姑肯定也沒法讓皇後來證實她的身份,她想自證清白,自己沒有背叛皇後,隻能抓活的。”
阿沅姐眼睛一亮:“師父還活著。但是,她送信給我,是何意圖?”
沈冬素冷笑一聲道:“白師父利用她的身份,做了這麼多事。她光是證明自己的清白怎麼夠?自然要立下一件大功,才能重新取信東宮。”
“在幽州能立下的大功,自然是要我的命!嗬,皇後一直想要我的命,看來這份執念已經傳染給了施姑姑。”
“她想活抓白師父以證明這近一年來,在北疆跟探子聯絡,往長安傳回皇後罪證的人不是她。”
“又想殺了我,作為功勞,再次做回皇後最信任最依賴之人。”
阿沅姐低頭沉思,久久不言。沈冬素心一悸,一把握住她的手道:
“阿沅姐,你不要想著做傻事,白師父我會救,施姑姑我會殺。”
阿沅淒美一笑:“我師父當初費了好多心血,才將她困在滇州。”
沈冬素明白她的意思:“今時不同往日,幽州也不是滇州,任她功夫再高、毒蠱雙絕,火藥麵前也沒用。”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再會下毒下蠱,我火力全開,你也必死無疑。
施姑姑跟李念魚不同,李念魚是技術型人才,雖也做了皇後的探子,但手上沒染人命,她願意留下李念魚,給他一次機會。
但施姑姑不同,她殺了很多人,皇帝的後宮,不論是妃子、宮女、太監還是皇子,皇後利用她的能力,殺了不少。
當初淩墨蕭中蠱殘疾,也是她的功勞。所以哪怕她再有能力,沈冬素也不打算留下她。
她很快想到一計,不能耽誤,否則會引起施姑姑警惕。
“甲四,派人傳信給月見,可以回府了。”
她一把抓住準備同行的阿沅姐:“你不要去,讓月見扮成你,去見施姑姑。”
阿沅姐目露痛苦:“不行,我怎麼能讓月見姑娘替我落入陷境。”
沈冬素安撫地笑道:“月見的功夫極好,她還有秘密武器,便是落到施姑姑手中,也不會有事的。”
“我還不知道你嗎?你肯定是在想,不牽連彆人,孤身去救師父,再跟施姑姑玉石俱焚是不是?”
阿沅的眼眶紅了,低聲道:“師父於我有大恩,我願意舍命相救,可是,若牽連旁人,我便是死也會心不得安。”
沈冬素輕歎:“你可有想過小盼哥,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活?”
阿沅一震,沈冬素又道:“姐你才來幽州,還不知道我的行事作風。在我淩王妃麾下,便是一個小兵,我也會儘全力去保全他。”
“我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百姓,一個士兵。白師父立下大功,是整個幽州的恩人,我豈會不管她?”
“你現在要做的,是儘可能地將施姑姑的線索整理出來,救人的事,交給我。”
說這話的時候,阿沅發現冬素的變化很大,由可靠的表妹,變成霸氣的淩王妃。
那種一切儘在掌握之中,萬事皆不足為懼的氣度,讓人信服。
阿沅突然覺得很安心,好像對她來說,需要舍命才能完成的事,在冬素眼中,卻是毫不費力的事。
阿沅腦海中浮現一句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冬素表妹在幽州的權勢,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嗎?
接下來的行動,向阿沅證實了這一點。
當莫修謹和沈林鐘,扶著‘阿沅’回到王府,同時住進了蘭芷院。
與此同時,淩王妃因表兄妹的到來心情大好,決定提前給全府下人發放年禮。
所有外院的婢女嬤嬤齊聚,由管家點名發年禮。
聽聞住進蘭芷院的蔡姑娘,需要婢女準備洗漱用具,排隊等著領年禮的婢女中,有一個身材嬌小,麵容普通的三等婢女采青。
略帶討好地去請示管事嬤嬤,可否派她去服侍蔡姑娘?她的年禮由嬤嬤帶領。
嬤嬤自然同意,告誡她貴客不能怠慢,要好好服侍。
采青又趁機點名一個燒火嬤嬤,需要她幫忙燒熱水。
管事嬤嬤放兩人離開,同時將這件事傳給甲四,到了這時,管事嬤嬤若還猜不出原由,她也不配當外院主事嬤嬤了。
整個外院的下人都在盼著發年禮,可謂是望眼欲穿,來王府當差,最盼的就是逢年過節發的節禮,趕在年夜飯前領了,還能送到府外的家裡給家人。
而采青和那個燒火嬤嬤,卻對年禮看也沒看一眼,隻想去蘭芷院。
管事嬤嬤沒有掉以輕心,留下來的下人當中,肯定還有她們的同夥。得留心領過年禮之後,前去見采青的下人。
蘭芷院中,采青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發散著怪味毛皮衣裳的女子,目露嫌棄地道:
“奴婢已經備好洗澡水,姑娘且隨奴婢來。”
‘蔡沅’似是自卑自己一身臟臭,一直垂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但她的手一直緊握成拳,不時飛快打量四周。
直到兩人來到偏房之中,關緊門窗,那采青才道:“姑娘應該收到秘信了吧?”
蔡沅滿目驚恐,往後退了兩步,低聲道:“是你?你抓了我師父?”
采青冷哼一聲,果然跟傳聞中一樣,軟弱無主見。
“隻要你聽話,我們保你師父平安無事。但你若不聽話,以後除夕,都是你師父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