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說坐馬車進去,不顯得矯情嗎?不就是幾十層階梯嗎?我登!
手臂一屈,月見不動聲色地扶住,耳語道:“王妃放心,屬下會扶穩。”
沈冬素一步步登上階梯,跟每一個向她拜年的學生或夫子問好,再有龐先生在旁介紹學院景致,這階梯登得倒是不累人。
沈冬素就前世學院的階梯風格,向龐先生建議,可以在每一階側麵刻上名人語錄,刻論語就不錯。
就算百姓不進學院,隻看這階梯,也能學到幾句論語。
龐先生雙眼放光,覺得這個建議極好,大有先漢時,武帝立太學碑之遺風。
廓開太學,廣延群生。
萬書閣效仿,何止是教導學生,連普通百姓也能旁聽。過完年就找工匠來刻!
等走完階梯,來到正院門,沈冬素笑著給幾個老夫子拜年,送上年禮,一個挨一個說完話。
然後看到最後麵站的竟然是謝青芷這小姑娘,她抱著記錄本,掛著更容易書寫的炭筆,笑意盈盈地向沈冬素揮手。
“給王妃拜年了。”
一問才知,這姑娘是聽說她今天先去軍屬區,又來訪萬書閣。軍屬區她沒跟上,提前到萬書閣等著。
“我們的雜誌和報紙,都等著給王妃做專訪。就王妃初一來萬書閣走訪一事,寫成頭條,這一期的報紙定大受歡迎。”
沒錯,經過薑氏的時尚雜誌熏陶,再有戰時的戰事報,勤奮好學的幽州各部,已經開始編著各種雜誌和報紙。
不過最有名氣的還是貴女們創辦的時尚報,和幽州時報。一天一版自然是做不到的,目前是十日一版,每月出三版,廣受好評。
有不少外地商隊,專門到幽州來買報紙。沈冬素覺得,等印刷技術再提高一些,做到三日一版,報紙和雜誌,定能成為幽州最有名氣的東西。
沈冬素對勤奮的謝青芷笑道:“難為你了,初一還要來書稿,那就跟著同行吧!”
謝清芷大喜,忙笑道:“王妃初一也沒得閒,書院的夫子們同樣到崗,我們怎麼能偷懶?”
說話間走到正殿門前,一側立著高大的孔子石像,下麵刻著論語中勸學的名句。
另一側則奇怪地擺了一塊巨大的怪石,已經磨石成碑狀,但上麵什麼也沒刻,沈冬素覺得這石頭上刻個巨大的‘勤’字才應景。
笑問龐先生,為何擺塊巨石於此?
龐先生忙解釋道,說此石是在山中偶見,他覺得應該刻上謹學名言於上,立於學院之中。
可石頭運回來,他一直沒想到好刻什麼,便閒放在這裡,等什麼時候找到適合的聖人名言再刻錄。
見王妃看著這塊巨石出神,機靈的謝清芷眼珠一轉,笑道:“王妃覺得刻什麼好?”
龐先生被其提醒,忙笑道:“是了,早先聽王爺說,王妃偶得孤本詩詞,可惜遺失了。王妃可是想到適合學院刻錄之語?”
這是她在光州時,做梨糖放的小卡片,上麵寫的應景詩文。早先淩墨蕭就問,那些詩句雖隻有一句,卻句句都是經典,她從何處看到的?
她那時跟淩墨蕭不熟,呃,應該說人家是老板,她是個打工人。自然忙找理由,說是師父送的孤本,可惜被當引火給燒了。
淩墨蕭也沒深究,哪怕是後來兩人成親,他也從不細問她師父的事,更沒追問那些詩詞。
就這一點來說,沈冬素覺得淩墨蕭挺尊重人的,她願意說的事,他就認真聽著。她不想說的事,他從不追問。
沈冬素想著淩墨蕭,笑意逐漸溫柔,就當給淩墨蕭一個驚喜,等他回來時,來到這碑上字,定會很激動。
因為她已經想到贈龐先生那句話刻錄了,自然是世代讀書人,前赴後繼立誌要做的事,名言之經典的橫渠四句,
她朝謝清芷伸手,小姑娘瞬間心領神會,忙將紙筆奉上。
她將本子按在石碑上,用炭筆寫下四行大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因字跡寫的大,這炭筆磨得粗,到有幾份書法的意味。
她寫完認真看了看,還不錯,看誰再說本王妃字寫的醜!
“先生覺得這句怎麼樣?”
她問完卻沒聽到回答,詫異地轉頭一看,隻見龐先生和一眾老夫子,個個都目瞪口呆,不,應該說是激動不已。
其中一人幾乎是不顧身份,不顧禮儀地上前,從沈冬素手中拿過那記錄本。
連胡子都顫抖著,一連說了幾聲:“好!”
“這才是我讀書人的明誌聖典啊!老夫悟了,老夫悟了!”
還有個夫子的眼眶都紅了,聲音也變了調:“老夫一生所尋,便是王妃這句話啊!”
沈冬素趕緊道:“這不是我說的,夫子們彆誤會。”
才女的名聲固然讓人羨慕,可這麼大一頂帽子,她不敢戴啊!
她頂多出本孕育科普,再出幾本早教讀物,就已經很滿足了。真厚著臉皮說這是自己說的,她怕遭天罰。
龐先生理智尚在,忙問:“王妃可知,這是哪位聖人之言?”
沈冬素張口就來:“張載,字子厚,人稱橫渠先生。”
眾人疑惑:“如此聖人,為何從未聽說?亦未留下書籍理論?”
沈冬素強行找理由:“據說是被戰亂給毀了,唉,就因為我華夏常有戰亂天災,才讓多少名家寶典毀去。”
“我建萬書閣,便是為了讓聖人寶典,能夠傳世萬萬年。不論發生什麼事,萬書閣在,聖人經典便能長存。”
見眾夫子皆心神俱蕩,她王妃職責上身,畫大餅道:“傳承我華夏文化,傳播聖人經典,就靠各位夫子了。”
“相信此碑立下,定能開民智,傳萬生,揚幽州之名,立傳世之道。”
眾夫子捧著那薄薄小冊,仿佛重如千鈞,心中生出層雲蕩氣,這一刻,幽州不再是邊關州城,而是文化的中心,立道傳承之重城。
龐先生激動地道:“老夫這就去找工匠來刻!不,讓李念魚親自來刻。”
唯有謝清芷畫風不對,小聲跟月見道:“看樣子,夫子們不會把記錄本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