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後說出‘女戶’二字,陳落雪隻沉思了三息,那雙黯淡無光,淚眼朦朧的眼睛,瞬間變得閃亮。
同時連連點頭:“我願意,我願意自立女戶!”
沈冬素欣慰地笑了,同時召集女官議事,正式為女戶議案。
她知道此議案定會受到百官的反對,所以公布之前,得拿出合情合理的章程。
參與議案除了女官,還有白師父、蔡沅,其實她倆也是女官,隻是不會自立為女戶。
另外唯一參議的男官員,就是莫修謹。
小盼哥雖然隻是在司農任職,其實他就是沈冬素的外置大腦,最強軍師。
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參與會議,就是陳星耀。
這家夥是借著給帝後送年禮的名義,還有就是他說陛下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特回來複命。
沈冬素以前覺得這家夥愛偷懶,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棍子不在身後揮,是一步也不想跑。
沒想到這家夥也有主動找差事的時候,你說你留在長安好好的,隨便找個理由。
幽州律推行緩慢啦、士族不配合繳稅啦、權貴暗中勾結搞事啦、甚至你請婚假都在,在長安摸魚幾年我也沒話說。
結果他竟然這麼急切地要回幽州做牛做馬!這積極性讓沈冬素懷疑,陳星耀是不是腦子被門夾好了?
陳星耀一到幽州,先給皇後送禮,然後就被陳家人請求,讓他幫忙勸勸陳落雪。
沈冬素就抓了個壯丁,讓陳星耀參與女戶議會。
她早就發現,對付士族、權貴的麻煩事,交給陳星耀來辦最好。
雖然她總覺得陳星耀不太聰明,這家夥早些年名聲也不好,可最近幾年他的名聲越來越好,且在權貴士族之間極有話語權。
這女戶正式推行,毫無疑問,必被權貴、士族、文官反對。
至於武官和百姓,他們一向對皇後娘娘的新政策,都是全力支持的。
哪怕某一條與自己的利益不相符,但隻要權貴反對,他們立即就由‘事不關已’變成‘保護皇後’。
根本不關心新政策是啥,就是不想皇後娘娘被權貴文官欺負!
再說,也許這一條與自己不相關,但很可能下一條就對自己有利了啊!
若這一條不支持,讓權貴如了意,皇後娘娘不推行新策了怎麼辦?
很多時候沈冬素推出個什麼,一些官員就是為了反對而對反對。
而幽州本土官員和武官,還有底層百姓,則是為了‘支持’而‘支持。
隻要是皇後提出的,管它是什麼政策,支持就對了!
所以沈冬素監國期間才會這麼順利,有些官員心黑啊,也有想過拉攏一些武官,或是分化幽州本土官員。
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長安來的官員才明白,皇後在百官心中的地位,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高很多。
女戶議案,是由莫修謹草擬的,當陳星耀發現,自己參加的不是勸陳落雪回家的會議,而是讓陳落雪自立門戶的會議時,那叫個大驚失色。
雖然想反對,可為時已晚。
並且他很‘榮幸’地得到皇後娘娘的重用,回幽州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負責將女戶政策推行下去。
這一刻,陳星耀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挑這個節骨眼上回幽州?
我在長安賞雪賞梅,飲酒作歌不香嗎?
為什麼非要來幽州,被皇後這樣折磨?
但不知為什麼,陳星耀的內心深處,竟然是有點喜歡這種感覺的。
他知道自己這種感覺很不對勁,一度懷疑是被莫修謹傳染了瘋病。
好日子不想過,偏偏要自討苦吃,還是討皇後給的苦頭吃。
越是艱難,越是有挑戰,越是感覺痛苦,可內心深處越是覺得有快意。
這種感覺第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對了,還是在長安禁區他感染瘟疫,被殺手砍斷手,然後皇後親自為他接手時。
那種痛又快樂的感覺,頭一回出現,從此之後,仿佛附骨之疽一般,再也甩不掉了。
可他不敢跟彆人說,隻覺得很羞恥,很丟人。
若沈冬素知道,一定會親自為他診斷,你這是受虐傾向的抖人,無藥可醫。
女戶的政策果然推行不順,不過陳家人被陳星耀警告了一番,不敢再私下找陳落雪。
沈冬素給陳星耀一年時間,這一年女官們會努力證明自己的能力,讓世人看到,她們足以自立門戶。
百官雖然反對女戶一議,但卻沒在朝堂上質疑,因為進入十一月,朝事極多。
去北疆開荒的百姓不斷求援,今年又有白災,且道路被阻他們想回都回不來,朝廷若不支援他們會凍死餓死在北疆。
這時候墨門的重要性就顯現了,巨大的鏟雪機開路,還有熱氣球投放物資。再有雪地專用的大型爬犁。
早先隨大部隊開荒的墨門子弟,找到一條河流的路線,能從北疆腹地直通幽州。
但那河流經常沒水,無法行船,可一到了冬天結冰,隻要沿河道鏟出冰道,用爬犁拉貨就變得快捷很多。
皇後娘娘對於賑災很有一套,不像之前長安時的朝政,從災情暴出,到朝廷派出欽差賑災都要好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