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將軍卻很認真地考慮起來,看向整個謝家未及笄的十幾個女孩子,一時說讓誰去,確實難辦了些。
女子出門自然不像男子那麼方便,也是,等明年春天,謝家男兒在京城站穩了腳。
再聽他們切實說一說,那女子醫護學院和女官考試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安排女兒過去求學。
謝大將軍附和夫人的話:“也好,明年開春再做安排。”
不同的是,謝夫人是想敷衍過去,而謝大將軍是真的在考慮此事。
謝大將軍很清楚地認識到,遷都之後,天下與之前大不同了。
不管是士族還是權貴,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樣高高在上,皇權越來越集中,誰也動搖不了陛下的地位。
土地改製,莊園式經濟的分崩瓦解,讓享有特權和權力,地位超群了千年的士族,成了普通的豪紳。
陛下沒用一兵一刀,士族甚至沒想明白哪一步錯了,隻是遷個都城,他們便漸漸由雲上之人,變成普通人了。
海軍的興起,新式武器的開發,讓陛下絲毫不畏懼他們這些封疆大吏,鎮定邊關的大將。
海商的興起,攤丁入畝製的推行,讓底層百姓越來越富裕,且對皇室越來越忠心,以後很難出現裹脅百姓造反的情況。
教育改革製和公職員考試,不光讓越多的寒門出現人才,相信十幾年後,便是普通百姓之家,也會出現官吏。
同時墨門工匠學院、醫學院、農學院等等被讀書人視為‘旁門左道’的學說,得到朝廷的正式認可,亦能參與公職員考試。
士族權貴牢牢掌控著的教育資源,已經徹底沒了優勢。教育資源如決堤之河,流向萬千大眾。
更彆說陛下還有賢後輔佐,皇後的女官製在很多人看來,完全不足為畏不值一提。
可皇後在背後支持各行各業,而女官製又與底層民眾捆綁,不論是小學堂、孤兒院、醫館、郵局驛站、農具租售等等都是皇後掌握。
這點點小事,看似不值一提,可一彙聚,便是民生,是民意,想反朝廷,反皇帝,那就是跟皇後作對,沒有人會追隨的。
就像有人會罵朝廷,罵官員,罵權貴,可沒人會罵皇後。
皇上此舉不可謂不英明,推出一個賢後,比推一個賢明君主好用多了。
涼州本來就離京師遠,又貧窮落後,京師的情況是一天一變。
幽州跟長安可不一樣,長安百年未曾有過大變。
而幽州,上一次去的官吏回來就說,簡直不敢相信,猶如神助一般的神奇之都。
若再不派出家族年輕子弟去京師求學,彆說過個十年、八年,便是三、五年,他們的孩子去京城,隻怕跟山野之人初次進涼州城一樣。
故而謝大人是很認真的思考,讓家族年輕女子去京師求學的事。
他沒去思考怎麼勸說夫人,因為他自己帶夫人去看一眼,他向皇帝上折子去京城麵聖的話,陛下一定會同意的。
這般思考著的人遠不止謝大將軍一個,皇後娘娘開辦的報紙和雜誌,由幽州到大夏各州城都有分部。
就連普通老百姓對消息都不再閉塞,嶺南的百姓日日討論著,嶺南建了海港之後,他們會不會像幽州人一樣,每天能吃兩頓乾飯,一個月吃幾回肉?
蜀中的百姓天天往官府跑,打聽生絲的價格,我們蜀中的絲綢在海外,可是最受歡迎的呢!
官府鼓勵開荒,百姓也敢放心大膽地種桑種茶,蜀中的絲綢和茶葉,是上了出口特供商品的。
也就是朝廷保護地方價格,商戶不敢隨意降價、壓貨,百姓能放心大膽地生產貨物了。
莫修謹和蔡沅回幽州的路上走的很慢,他們一路走一路看,即便是寒冬時節,往幽州的每一條大道,馬車都絡繹不絕。
商人、學子、工匠、農夫、士族,各階級的人都有,去幽州的,從幽州往家鄉趕回去過年的。
每個人雖行色匆匆,但臉上都帶著希望,是連風雪都壓製不住的希望。
不像以前,底層百姓的冬天,隻有冷和餓,表情是麻木的,跟那些努力抵禦嚴寒的動物沒什麼區彆,都在苦熬春天的到來。
而現在不同的,百姓都想趁春耕未來之前,這幾個農閒之月,多做些活計賺錢。
路上的驛站更多了,除了接待官員的,還有接待普通人的,每一家都人滿為患,已經很難看到有人露宿廟宇的情況。
莫修謹和阿沅姐每晚必在燈下寫沿途見聞,他們都是窮苦百姓出身,知道朝廷重視什麼,同時朝廷又會忽略什麼。
最容易被忽略的就是底層百姓的心聲,所以他們要替百姓定下,情況越詳細,冬素做參考的資料越充足,就越發能因地製宜地替地方百姓想出路。
路過長安附近的州城時,讓兩人驚訝的一件事是,來時這條路還沒裝路燈的,這才小半年,回程竟然裝上了幽州一樣的路燈。
點的是海魚油,燈是訂製的琉璃燈,外麵罩著鐵格子,風雪之中明亮得如同火炬。
驛卒說這是陳大人主張掛的,長安往幽州的大道邊都掛了路燈,方便貨商連夜趕路。
說是快過年的時候商貿往來頻繁,許多貨商會連夜加急地趕路,風雪天容易出事故,便修了這路燈。
那驛卒本來想自豪地說一句,長安不愧是千年古都,就是有底蘊。
但想到眼前的大官人家是從幽州來的,聽說這路燈幽州早就有了,不光大道兩旁有,連縣道都有人。
那句自豪的話,也隻能說給外鄉人聽聽,說給幽州人聽,人家隻會嘲諷你孤陋寡聞。
長安確實是千年古都,可去過幽州的人都說,長安已經比不上幽州了啊!
兩人發現長安一帶的州城的驛站,旁邊都有郵局,而郵局的負責人皆是女官。
阿沅一問才知道,陳星耀在長安的差使,辦得很順利。而謝清芷就很為難,長安的權貴、官員表麵上都附和她。
可實際上卻是推三阻四,她想進行的差使,一樣也進行不下去。長安的貴婦更不用說,避她如避蛇蠍,一副生怕她把自家女兒帶壞的模樣。
謝清芷很快就認清局勢,做了另一個選擇,那就是放棄跟權貴和高級官員打交道,改為跟底層官員打交道。
皇後在長安北區留下的名聲依舊有用,謝清芷很快得到底層百姓的支持,雖然開辦的女醫護學院,沒有一個貴女或是富家女來報名,但很多普通老百姓帶女兒帶報名。
除此之外,她開辦的報紙、雜誌有薑氏留下的老人在,也順利推進,然後謝清芷就找到一個長安官方不要的差使。
即為開辦郵局,幽州的郵局已經很多了,而長安卻隻有內城有幾家。謝清芷有陳星耀支持,很快在每一個驛站旁邊。
建一棟兩層小樓帶個大倉庫,專為百姓郵寄貨物和信件,也有商人想靠郵局專線送貨物,但收費比較貴不劃算。
總之,謝清芷這姑娘想得很開,權貴士族階級看不起她,那她就與其切割,直接打入底層階級。
娘娘說了,以後銀行開辦好,這郵局還有郵送錢財的業務,到那時,就是富商和權貴求著她辦事了。
畢竟找鏢局送銀子收的價格極高,還要擔心被搶。而走皇後開辦的郵局,信譽有保障,安全有保障,且收費比鏢局低多了。
謝清芷很有自信,最多一、兩年,之前嘲諷她的權貴們,必來求著她辦事!
阿沅雖沒跟謝清芷見麵,可聽郵局的女官聊起此事,也能想到謝清芷那驕傲明媚的模樣。
不禁跟小盼哥笑道:“謝女官真厲害,若換了彆人,來長安受這麼多挫折,早就放棄了。”
莫修謹冷笑道:“長安那些人眼高於頂慣了,且等著吧,再給娘娘幾年時間,屆時他們想求娘娘辦事,都找不到門路。”
兩人回到幽州的時候,幽州正在歡慶,倭戰取得大捷,甲四將軍連奪倭國四座城。
進宮見到冬素的時候,發現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得扶著腰走路,大寶和小寶長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