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閉眼,依舊是噩夢,滔天的火焰,絕望的哀嚎,血流飄杵……
就在他掙紮著想醒來時,曾經聽過的天籟之音響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淩墨蕭是被雞鳴聲叫醒的,不過那隻雞隻叫了一聲,立即就被人掐斷了脖子。
就這一聲,也讓向來淺眠的淩墨蕭清醒,他感覺到自己的枕頭不對勁,溫暖而柔軟。
轉頭一看,哪裡是什麼枕頭,他枕的是少女的雙腿。
一驚坐起,隻見沈冬素緊緊抱著雙臂,歪著頭靠在牆上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像一對濃密的羽翅,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了兩道剪影,花瓣一樣的雙唇緊緊抿著。
許是因為冷,長睫不時輕顫著。這一刻,少女猶如深山無人涉足的峽穀中,迎風獨自盛開的百合。
從不抱怨,從不絕望。
看似美麗冰冷,實則果敢堅韌。
淩墨蕭無數次在深夜中睜開眼,隻覺自己身處一片陰魘之地,黑暗像羽翼一樣將他緊緊包圍。
直到此刻,少女如那料峭寒冬中的一縷陽光,透過重重黑暗,照射在他心上。
淩墨蕭久久地注視著沈冬素,想抱她躺下,伸出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又收了回去。
隻幫她蓋上被子,看到她身上穿的是淩府婢女的衣裳,鞋上卻是一雙露著腳趾,洗的發黃的襪子。
淩墨蕭不禁想到帝都的貴女,衣食無一不精,幾十個仆人伺候著,如那暖房嬌養的鮮花,從未見過嚴寒酷暑、風雨雷電。
眼前這姑娘,仿佛是天生地養的一般,充滿野性和活力,眼中好似從沒有困難,從不害怕和放棄。
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淩墨蕭輕輕下床去關緊窗戶,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咚’的悶響,然後就是少女的驚呼:“哎喲!”
回頭一看,她歪著睡覺的頭,撞到了床沿上。
看著她揉著頭一臉懵的神情,淩墨蕭在無人注視的地方,揚起了嘴角。
“絲~腿都麻了。”沈冬素低聲嘟囔著,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下了床,扭頭就見淩墨蕭站在窗前。
她一驚:“王爺您在呢!您睡的怎麼樣?”
她腿太麻,壓根沒法走,隻扶著床沿在那顫啊顫,等著恢複。
淩墨蕭慢慢坐到桌前,幾步路而已,已經耗儘他的體力,再無法走動一步。
隻坐在那裡,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道:“本王昨夜睡的很好,辛苦沈大夫了。”
沈大夫比沈姑娘好聽多了!沈冬素瞬間眉開眼笑:
“這是我應該做的,王爺您準備一下,咱們吃了早飯就拔毒。
這次拔完毒,再有五次,您就能完全康複了。”
淩墨蕭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輕輕點了點頭,想到昨夜的話,直視沈冬素道:“昨夜的約定,沈大夫彆忘了。”
沈冬素哪能忘啊!萬兩黃金的賞賜雖然還是大餅,可那是淩王畫的大餅,必須穩穩接著!
連連點頭道:“您放心!在沒給治好您之前,除了給我的家人醫治,我絕不會出診,也不會讓旁人知道我會醫術。
對了,等您好了以後,我能出診行醫,沒有萬兩黃金的診金,我不能夜間去為男子診治。”
她說完眨眨眼睛看向淩墨蕭,大佬,還有要補充的嗎?
這時甲四輕輕敲門,端來洗漱用具,沈冬素的腿也緩過來,忙道:
“我去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後開始拔毒。”
甲四的眼神在淩王和沈姑娘身上轉了兩圈,這事要在京城,這會全城都該傳遍了。
清心寡欲的淩王殿下,與一女子同處一室。
幸好是在光州,淩府護衛不會將此事外傳,沈姑娘的名聲也不會受影響。
雖然,沈姑娘好像完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