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彆想著阿沅了,彆說你考中秀才,就是中了舉人、進士,也娶不到她!”
莫修謹的手在桌下緊緊握成拳,麵上卻不顯,恭敬地給蔣德運倒酒,笑問:
“舅舅這是怎麼說?羅家不是說,我若中了秀才,就許我去臨安府提親嗎?”
蔣德運大笑道:“那是哄你們的,哄你,也哄阿沅!你真當羅家是接她回去當大小姐享福的啊?
她娘就是個婢女,她是庶出,在大家族裡,庶出的小姐連正房太太屋裡的貓兒狗兒都不如。
她沒娘,自幼又不長在羅家,你當那些大戶人家念親情啊?誰把她當親人看?”
莫修謹死死咬著後槽牙,一想到阿沅會遇到的事,他覺得腦子快要爆炸了。
強忍著憤怒問道:“那羅家這麼大張旗鼓地接阿沅回去,是為什麼?”
蔣德運喝的滿臉通紅,雙眼朦朧,拉著莫修謹笑道:“你就彆管阿沅了,考中秀才,舅舅給你做媒,去縣太爺家提親。”
莫修謹反握住他的手:“舅舅還沒說,羅家接阿沅回去做什麼?”
“嗬嗬,十七歲的姑娘,長的花一樣,你說接回去做什麼?
羅大人在京城想跟攀高枝換仕途,舍不得拿嫡女換,剛好找到庶女。
哄回家,嚇一嚇、騙一騙,小姑娘孤立無援,隻能乖乖嫁了。”
“即是高攀,那家世定比羅家好,嫡女為何不願意?”
“哈哈,若是嫁給大家的年輕公子,那嫡女肯定願意!
可若嫁給六十歲老候爺當續弦,嫁給老太監當對食,還是庶女更好。”
這一刻,莫修謹隻覺一直以來,被他強壓著的某種情緒,在血液中翻滾,噴薄欲出。
他想發泄,想衝到臨安府,把阿沅搶回來。
蔣德運重重倒在桌止了的聲間,讓他找回了理智,鄭氏匆匆出來看,他還行了一禮:
“舅舅醉了,勞煩舅母帶舅舅去歇息,修謹知辭。”
鄭氏忙請他留下歇一晚,剛剛的對話她可是聽到了,正抱怨丈夫不中用,隻想著跟縣太爺攀親,沒想過自家女兒嫁給莫修謹,該有多好!
他們這樣的商戶,兒子是彆指望娶士族的女兒,但女兒若能嫁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啊!
剛好莫修謹喝的半醉,隻要留下來,晚上女兒往他送裡送回水,他不娶也得娶啊!
鄭氏正要攔人,莫修謹卻已大步離開。
他一出蔣家,晚風一吹,清醒不少。沒時間等考試成績公布了,阿沅不知道在臨安遇到什麼事,他必須儘快去臨安。
他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阿沅,還要分神將那快要斷掉的神經拉住,他不能發病,最起碼現在不行。
無論如何,都要救阿沅……
不知過了多久,莫修謹隻覺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視線模糊。
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搖搖欲墜,一想到阿沅,那根弦就是一緊,很快就要斷掉了。
撲通一聲,他重重摔在地上。
巧的是,他剛好倒在了萬客來火鍋酒樓門前。
胖大廚聽到動靜,伸頭一看,不得了,竟然是沈姑娘的表哥倒在門前。
他忙讓人把莫修謹架進來,然後他就發現不對勁,莫修謹滿臉通紅,手腳不斷發顫。
他大急:“快,去請沈姑娘來!”
車夫到淩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沈冬素還窩在試驗室改良香水流程,劉管家在門外喊,晚飯上桌了。
隻要沈冬素在淩府,淩墨蕭必定跟她一起吃晚飯,劉管家又怕餓到主子,又怕沈姑娘拖延。
正焦急著呢,就聽車夫急吼吼地進來:“沈姑娘呢?賈掌櫃請沈姑娘速去縣城。”
劉管家沒好氣地道:“這天都黑了,去什麼去?酒樓出了啥事?”
那車夫忙道:“不是酒樓出事,是沈姑娘的表哥,那個考秀才的,昏倒在酒樓門口了。”
沈冬素在裡麵一聽這話,趕緊跑出來:“你說什麼?我表哥怎麼了?請大夫了嗎?”
那車夫搖頭:“賈掌櫃讓喊你。”
沈冬素瞬間心一悸,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肯定是小盼發病,胖大廚也知道,這種瘋不能隨便找大夫看。
萬一小盼有瘋病的消息傳出去,他便是考中秀才,也不會準許他去考舉人。
並且,一個有瘋病的秀才,誰敢跟你往來?以後找個教書先生的工作,也不好找。
胖大廚怎麼說也是王府的廚子,對官場的事比旁人要了解的多。
一看莫修謹那情況,第一反應就是不能找彆的大夫,隻能找沈姑娘。
沈冬素忙去取醫箱,飛快地對那車夫道:“快去掛燈,連夜進城。”
當她提著藥箱爬上馬車的時候,才發現淩墨蕭也坐在車裡,不由驚道:
“王爺您去做什麼?”
淩墨蕭看她一眼:“縣城門關了,本王不去,你們進不了城。”
這當然是哄她的,就算是甲四陪她去,有令牌也能進城。
但淩墨蕭就是不想她和莫修謹獨處,若是不跟她同去,今晚他也睡不安穩,乾脆一起去看看情況。
見沈冬素急的都快哭了,淩墨蕭自己的語氣很酸:“本王中了蠱毒都死不了,他不過是昏倒,不會有事的。”
你給我拔毒行針的時候,本王痛苦成那樣,你都能麵不改色。
不過是聽到他昏迷,就急成這樣。
嗬,你這個小大夫,對病人還真是區彆對待啊!
沈冬素咬著唇,猶豫半晌,最後決定跟他說實話,因為就算她不說,胖大廚知道了,淩墨蕭遲早也會知道。
“王爺,我表哥的病有點不同,您知道後,能不能彆因為他的病,瞧不起他。
也彆跟縣太爺說,不讓他考舉人。”
淩墨蕭感受到她的擔憂,逐正色問:“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沈冬素沒直接說,因為她還沒看到莫修謹現在是什麼情況。
隻把莫修謹祖父、父親都患有瘋病的情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