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他走過來,沈爺爺便知,這青年非富即貴。小戶人家是養出不這樣的貴氣的。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該騙冬素說你是皇帝的兒子啊!
淩墨蕭嘴角含笑地走到門口,朝沈爺爺行了一個晚輩禮,聲音如玉石之聲:
“沈老太爺屋裡請。”
沈爺爺的眼睛都看直了,小聲問沈冬素:
“這就是你說的病秧子?”
沈冬素同樣眼睛都看直了,從她認識淩墨蕭以來,何時見他穿的這麼……明豔過?
連頭發都梳得這麼好,以前成天披頭散發,穿著大紅或墨色的絲綢睡袍,一臉厭世絕望的表情。
後來病好了,他也多穿家常衣裳,頭發隨便一束,從不戴正冠。
還有,不是說好你要裝病,我是來衝喜的嗎?
你這模樣,腰上配把長劍,說是去打老虎都有人信!
沈冬素忙道:“他最近身體好點,才想趕緊成親的。”
沈爺爺不受他的禮,哼一聲進去,他都不知道裡麵還有幾進院子,才到外院中廳就發問:
“你為何哄騙我孫女?小子,我看你一表人才,家境殷實。
不管你是富商之子,還是士族子弟,你要真心求娶我孫女,我都同意。
你怎麼能說出那殺頭的話,充裝皇帝的兒子呢!”
沈爺爺還怕彆人聽到,後一句特地壓低聲音說。
沈冬素在沈爺爺背後朝淩墨蕭無奈攤攤手,表示自己解釋過了,但阿爺不信。
其實沈爺爺的反應才是對的,這個偏遠小鄉村,彆說皇帝的兒子,縣太爺的兒子都不可能來。
皇帝跟天上的神仙一樣,離底層老百姓太遠太遠,整個光州縣,去過京城的人都屈指可數。
但就算是跟著走鏢的當腳夫,去皇城看過一眼城牆,回到小縣城,都成了十裡八村的名人。
隻是看一眼皇城而已,就已經讓小縣城沸騰起來。更彆說一個皇子來到小縣城,這皇子還要娶自己的孫女。
沈爺爺要不是確信自已是醒著的,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不,做夢他都夢不到這麼離奇的事!
淩墨蕭對怎麼向沈爺爺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事,有些為難。
本來是打算拿出幾樣皇家信物,或是他親王的玉牌、聖旨、印章之類。
呃,跟沈爺爺不信他是王爺一樣。
淩墨蕭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要向彆人證明,自己是皇子。
但很快他就覺得這個辦法沒用,因為沈爺爺壓根不認識皇族的東西。連聖旨兩個大字都不認識。
物證不行,唯有人證了。
淩墨蕭笑問:“沈老太爺覺得我要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或者說,老太爺相信誰?”
沈爺爺直著脖子想了想,指指頭頂:“青天大老爺!
要是咱們的縣太爺認你是王爺,老頭子就認!”
哼,你小子嘴硬成這樣,我看看等縣太爺來時,你怕不怕?
你彆想找個假的縣太爺誆我,我可是見過縣太爺的!
又道:“還有小盼,對,冬素,把小盼叫來,小盼可是讀書人,定有法子分辯。”
沈冬素無奈地對淩墨蕭道:
“你派人去請縣太爺的時候,能不能順道把我表哥也帶過來?”
淩墨蕭含笑朝她點點頭,眼神溫柔,輕聲道:“放心。”
一句話,讓沈冬素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她是真怕沈爺爺言語衝撞了淩墨蕭。
畢竟兩人隻是合作關係,呃,好像有個專業名詞,對,這叫契約夫妻。
那張合同上,可沒寫淩墨蕭要把她的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看待。
早知道就加上了,估計淩墨蕭不肯簽……
甲四親自去接人,同時劉管家來招待沈爺爺,沈爺爺跟劉管家非常熟。
劉管家每每去棉線工坊監工,都會帶上幾個鹵菜,一壺小酒,就在魚塘小屋前,和沈爺爺吃喝。
沈爺爺很是惋惜地對他道:“你是個大好人,怎麼就跟了這麼一個信口開河的主子呢?”
劉管家看一眼淩墨蕭,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說沈爺爺也不會信,隻能乾笑著等縣太爺來。
卻說縣城中,山山和二姨父已經回去蔡莊,二姨母和莫修謹則去找蔣德運。
先說阿沅的事,蔣德運咬死牙不承認,非說那天是酒後胡言,他一個小小糧油商,怎麼會跟羅大人扯上關係?
他想抱人家的大腿也抱不上啊!又恭喜二姐,從此衣食無憂了,阿沅這個女兒可沒白養。
普通人家養這麼大個姑娘,頂多收點聘禮,逢年過禮買點米肉。
哪像阿沅,一下子就給蔡家掙了一千兩銀子!
二姨母氣的上前就想扇他,被鄭氏攔住,可鄭氏現在也不敢得罪她,隻笑道:
“二姐有話好好說,親姐弟的,該抱孫子的人了,怎麼還動手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趾高氣揚的聲音:“蔣掌櫃在嗎?”
鄭氏一聽那聲音,臉一紅,眼神染了一層水光,欣喜地迎出去。
半路又拐回來拉蔣德運:“快,趙縣尉來了!”
又回頭對二姨母和莫修謹說:“來了貴客,二姐和小盼先坐。”
院子裡響起夫妻倆諂媚的討好聲,又聽那趙縣尉道:
“年前跟你說的事,這都多久了,你也不給個消息。”
鄭氏責怪地看一眼蔣德運,嬌聲道:
“趙大人勿怪,我們正在商量著呢,我那四妹脾氣硬,怕是沒商量好上門,反而誤了大人的事。”
屋裡的二姨母和莫修謹一聽這話,本來還沉浸在阿沅事件當中,沉默走神。
瞬間相視一望,忙悄悄走到門邊細聽。
鄭氏口中的四妹,是她鄭家姐妹?還是蔣氏?
趙縣尉大笑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直接上門說親就是。
聽說那小姑娘閨名叫冬素是吧?因天煞命,退親後就沒人敢提親。
能嫁給本大人為妾,她一家子從此平步青雲,她還能不願意?”
要說趙縣尉看上沈冬素,那還得從孫亭長和李大夫一案說起,縣太爺審那件案子時。
沈冬素和沈冬月作為人證,都到了縣衙。當時趙縣尉就看上那個俏生生又機靈的姑娘。
後來因為一些私事,他拖到年前,才打聽到蔣德運是那小姑娘的舅舅,才來托蔣德運為媒。
不過,他來了好幾次,蔣德運都不在家,是鄭氏招待的她。
招待的不錯,從客廳喝茶,招待到臥室床榻上吃香肉,他很滿意……
就是這兩口子進度太慢,從年前到現在,沈家還沒回信。
小姑娘桃花杏蕊一樣,慢一點再被彆的男人給采了,他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