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覺得這個號碼牌就是煩自己,怕來沈家,會像當初甲十八一樣,被支使著乾這乾哪,所以才泡在禁軍營中不來。
但人家甲十八乾了那麼多活,可是靠勤快的人格魅力,吸引到大麥姐的。
甲四估計要打一輩子光棍了,過年沈家往來的都是年輕姑娘,他不來,非去隻有男人的軍營過年。
甲四有從光州到幽州的詳細地圖,仲陽正對著地圖算,哪一天會到哪個州城,要走多少水路,多少陸路?
他說姐姐走後,家裡肯定每天都會討論,今天到哪了?明天到哪了?他看詳細些,也好回答長輩。
甲四卻在懷疑,這孩子是想記牢路線,哪一天跑幽州去找王妃!
彆以為他乾不出來,十來歲的男孩子,啥瘋狂的事都乾得出來。
至於蔣氏,則在大哥的房間說了半宿的話,三個孩子數沈林鐘對蔣氏最有耐心。
應該說沈林鐘像沈父,沉穩有耐心,對家人總是很包容。
沈林鐘正愧疚自己遠遊,都說父母在不遠遊,家裡可是連祖父都在,他這個長子卻走那麼遠。
所以聽母親嘮叨幾句又怎麼樣呢?明天他一走,還不知哪一年才能再見到母親。
並且莫修謹也睡大哥房間,對於這個命苦的外甥,蔣氏同樣有很多話要交代。
倒是三姨母,很早就睡了。她好像知道莫修謹又要離家,又好像不知道似的。
彆人提醒她,你兒子要遠行了。
她會笑著說,小盼過年就回來。
好像過年很快就會到來一樣。這個時候蔣氏還挺羨慕三姨母的,不為離彆傷心。
直到子時全家的燈才熄,然後天沒亮幾個大人都起來了。
離彆這事,對朋友可以說,今日的離彆,是為了明日的團聚。
但這話不忍對親人說,特彆是父母,他們才不想要團聚那一刻的驚喜,他們要的是孩子長長久久地陪在身邊。
今天的天氣也格外適合送彆,從臘月中都沒露麵的太陽,早上竟然露臉了。
晨光映雪,天地都是晶瑩的,隻有沈家人的麵色是沉甸甸的。
早飯還沒上桌,大姨母一家和二姨母一家都來了,好笑的是大姨爹扛了一大包東西。
說讓帶給大魚,莫修謹笑著解釋,他們不會路過江南,不過可以托商行把東西帶過去。
大姨爹很不解,都是往北上,怎麼會不路過呢?
大姨爹最遠就去了光州縣城,對光州以後的地方,相距有多遠,他完全想象不出來。
大麥姐笑道:“我都說了,不同路,爹非不信。”
大姨爹也不在意,豪爽地把東西往小盼哥懷裡一塞:
“那給你和林鐘,反正衣裳鞋子都差不多大,你倆能穿。”
“大魚現在是官,也不缺衣裳穿。”
大姨爹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兒子當官了似的,不管跟誰說話,三句必扯到大魚當官這事上麵來。
這時冬素看到二姨母不斷推山山,山山今天穿了一件蔥綠的棉襖,站在那裡,就像一捆菏澤大蔥。
這個表弟的審美,依舊很……獨特。
隻能用獨特來形容,不過他想要的是吸睛,這個目的絕對達到了。
被二姨母推了推,山山很是糾結地看著小盼哥。
然後他眼珠一轉,拉過大麥在一旁不知道嘀咕啥,不一會,大麥又來小聲問冬素:
“冬素,我問你個事,你彆笑話啊。”
冬素忙點頭:“是不是山山讓你問得?你放心,我保證不笑話。”
大麥也覺得難以啟齒,不過還是低聲問了出來:
“你知道朝廷有個叫祭酒的官,是乾啥的不?”
“是不是專門給皇上釀酒喝的?”
沈冬素:……
果然是男人就想當官!這是大魚哥當了官,把這些男孩子都給激起了鬥誌。
可惜讓山山失望了,朝廷的祭酒,跟他釀酒完全是兩碼事。
等冬素把國子監祭酒是乾啥的告訴了大麥姐,她沒笑,大麥姐則是捂嘴偷笑。
山山不想讀書,卻不知道人家國子監祭酒,就是專管讀書人的!
跟釀酒一點也不沾邊!
等大麥把這個消息告訴山山,山山遠遠朝冬素拱拱手。
然後直到冬素出發,都沒再看到‘那捆大蔥’,看來是太羞愧了,不好意思見她。
不過冬素還是跟二姨母說了句,山山要是想當官,就去讀書,他年紀還小,現在讀書還來得及。
靠釀酒,是當不了官的……
今天的早飯桌上,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連小滿也覺得食不知味,想到冬素姐吃了飯就走,多好吃的早餐她也吃不下了。
等聽到整齊如地動一般的腳步聲,大家都跑出去看,然後又驚慌地跑回來。
連二姨母都不禁放低了聲音:“冬素,外麵來了好多兵。”
林鐘忙笑道:“那是皇上的禁軍,專門來護送王妃的。”
以前這樣的熱鬨事,全村都會跑出來看,但今天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跑出來。
隻在自家門邊或窗口偷看,實在是這支禁軍的氣場太強了,全都身著鎧甲,騎著高頭大馬,腰懸長劍。
齊齊下馬恭敬地道:“恭迎王妃!”
直到這一刻,全家人才驚覺,過年在家笑嘻嘻沒一點架子冬素,可是皇家的兒媳婦啊!
沈冬素不讓大家送出去,因為送出去當著禁軍的麵得行大禮,就連父親和阿爺,也要向她行禮喚‘王妃’,這不是她想要的送彆。
隻在堂屋門前告彆,臨行前沈爺爺突然想到啥,轉身回自己屋裡。
拿出兩個竹筒來遞給月見:“這是屋後土和老井水,去了幽州要是水土不服,就煎著喝。”
冬素強忍著眼淚,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從全家人身上一一掃過,強笑道:
“大家都回去吧!明年我和王爺一起回來過年。”
這是安慰人的話,誰都明白,這一彆,再見之期不知要到何時了。
她上了馬車,從車窗往家門口看,大家果然都跑出來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