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四的目光滿是愧疚:“屬下沒事。”
他不應該貪軍功,沒有護送淩王妃,而是隨王爺去攻打韃子營地的。
王妃,差點就死了啊!
並且,你的傷更重,竟然還在問我有沒有事?
這時,淩墨蕭飛奔而來,一把扯掉自己的大氅,像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將沈冬素裹住,抱了起來。
沈冬素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傷得不嚴重,養養就好了。
可一張嘴,意識開始渙散,她喃喃地喊了一聲:“王爺……”
隨即頭一歪,靠在他的懷裡,昏迷過去。
沈冬素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耳朵能聽到聲音,就是眼睛怎麼也睜不開。
想來當初沈父昏迷,聽到她和原主的執念說話,就是這個狀態吧!
肩膀上火辣辣的痛,不是皮膚痛,而是肌肉和骨頭都在痛,以肩膀為中心,向全身蔓延。
痛得她像放在火上烤一樣,難道軍醫沒喂她麻沸散?
她感覺到一隻手,不時撫摸她的額頭和臉頰,手指溫涼,指腹有些粗糙。
這是淩墨蕭的手,在光州的時候他手指養的像玉一樣,來幽州之後,成天練槍,手都變粗糙了。
她聽到月見和甲四的聲音,兩人的語氣都帶著愧疚,好像自己受傷,是他倆的錯一樣。
她真想告訴他倆,不關你們的事!在這樣的邊關,誰都有可能被敵人殺了。
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可惜就是張不開嘴。
並且她還聽到甲四問月見,傷勢怎麼樣?
不禁擔憂起來,月見是哪種受再重的傷,也不跟彆人說,自己躲起來默默療傷的類型。
甲四你可千萬彆聽她說‘無妨’,就不管了啊!一定要讓軍醫好好給她檢查!
她還聽到大哥的聲音,每次都是送飯來的,她甚至能聞到疙瘩湯、小米粥、桂花湯圓的香味。
可惜沒法吃,都便宜淩墨蕭了。
要是淩墨蕭愛了上家鄉食物,以後大哥就得做兩份了。
這些都還好,讓她尷尬的是,她的肩膀要換藥,還有,要擦身……
並且,她還聽到,本來是月見和婢女要來做這些事的,但淩墨蕭把她們支開了,親自動手……
啊啊啊!我還是永遠彆醒算了!
還是醒了裝不知道?肯定裝不成功的,沈父就沒裝成功。
她就靠辨聽各種聲音,來分析情況。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小盼哥呢?他為什麼一次都沒來看自己?他受傷了嗎?
還是,他死了?
莫修謹當然沒死,不過他現在情況離死也不遠了。
他和吳有仁,還有一批奴隸被韃子俘虜了。
韃子主將帶兵去追冬素的時候,有一副將隻想儘快把搶到的物資帶回去,便俘虜了一批人,押送物資。
結果半路遇到淩墨蕭的人追來,舍棄了許多物資,殺了一批俘虜,才逃回大營。
莫修謹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半路沒能逃掉,也沒被殺,但被俘虜了。
他和吳有仁還有幾個奴隸先是被關在馬廄裡,聽著外麵亂成一團,聽到韃子主將死了的消息。
他大喜過望,韃子主將死了,那就說明冬素得救了。
太好了!隻要冬素沒事,他這條爛命,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冬素是個長情重情義的,他死之後,她也會照顧好母親和阿沅姐……
正這麼想著,卻被吳有仁的哭聲打斷。
“你聽到了嗎?他們說要殺了咱們祭主將。”
見莫修謹完全沒當回事,吳有仁哭得更傷心了,淩王麾下都是什麼人啊!
王妃跟土匪一樣搶東宮的東西,這個不知是軍師還是啥,麵對生死竟然一臉淡漠。
可我不想死啊!我可是東宮的大太監,太子一登基,我就是內侍第一人!
怎麼能這麼潦草地死在邊城?
就在這時,吳有仁發現了一線生機,他在往來的韃子士兵當中,看到一個漢人。
這個漢人他在東宮見過,說明這人要麼是太子的人,要麼就是——皇後的人!
這個發現讓吳有仁大喜,同時也讓莫修謹心生警惕。
各種線索像一團亂麻在他腦海中浮現,但他很快剝繭抽絲理出一些有用和消息——
冬素在幽州城外遇到韃子埋伏,淩王至今沒查到韃子是怎麼知道王妃行蹤的……
吳有仁押送寶物走海運,連王爺都沒得到消息,韃子卻事先知道設下伏擊……
韃子軍營中的漢人、皇後到處安插的探子……
很快莫修謹眼睛一亮,一把捏住吳有仁的脖子,雙眸陰沉,聲音冷冽:
“你想死,還是想活?”
這一刻,他又成了地牢中殺羅家人的那個瘋子!
他就是個瘋子,讀了多年聖賢書,都沒壓製他的瘋病!
正常人最怕的就是瘋子,吳有仁也一樣,他感覺眼前的男子,比孤狼還駭人。
痛苦點頭:“想活,想活!”
很快,吳有仁就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當他們被韃子拉著要去祭旗的時候,吳有仁突然喊那漢人:“自己人,自己人啊!”
那漢人跟韃子副將解釋一番,再聽吳有仁說,他還知道哪裡有物資,韃子副將決定放了他。
然後指著莫修謹問:“他是誰?”
莫修謹目光灼灼,義正言詞地道:“我乃皇後手下第一暗探,陸雲舟!”
吳有仁頭皮發麻,替他作證:“是的,這正是皇後安排在幽州的密探,陸大人。”
莫修謹說出一個讓韃子副將不舍殺他的理由:
“我已經查清幽州兵力部署,若將軍還想和皇後娘娘合作,這幽州暗探,皆由陸某人負責!”
那漢人探子大驚,他怎麼不知道這事?他沒得到消息啊?
才要詢問,卻見笑意盈盈的‘陸大人’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
“你差事辦的不利索,皇後很不高興。”
這漢人探子本能地要解釋,不是他辦不好差,是淩王妃實在難殺啊!
突然,覺得心窩一涼,低頭一看,隻見一把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