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淩墨蕭從書房回到臥室的時候,看到臥室的燈還是亮的,沈冬素拖著一隻包了紗布的胳膊,還在那寫寫畫畫。
窗外寒風冽冽,月見拿一個裝了棉布的木桶,隔著炭盆,給她暖腳。不時勸她:
“先睡吧王妃,夜深了,明兒再寫。”
沈冬素才要說,就快寫完了,就見厚厚的棉簾子掀走,淩墨蕭進來。
直接揮手讓月見出去,然後走到沈冬素背後,把她手裡的炭筆一抽,在她驚訝的注視下。
像抱小孩一樣,從後麵將人抱起,輕輕地放到床上:“睡覺。”
沈冬素想往床裡麵滾,結果碰到傷口,疼得哎喲一聲。
淩墨蕭又心疼又無奈,將裡麵的被子掀起,扶她進去躺好。
身子也脫了大衣裳躺到外麵的被窩,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淩墨蕭不露痕跡地將被子微掀,兩床邊緣合上,變成一床大被子。
“我給你暖暖腳。”
沈冬素趕緊將腳一縮:“不用了。”
她承認,她確實會在淩墨蕭睡著的時候,無意識地把腳往他身上蹭。
可現在不是沒睡著嘛,多不好意思。
可淩墨蕭不聽,大手一伸,將她的小腳往懷裡一送,隔著裡衣,暖暖和和的。
沈冬素隻覺臉頰像一團火在燒,腳動也不敢動。
淩墨蕭察覺到她的緊張,小聲問:“是想起夜嗎?”
沈冬素趕緊搖頭,要是他抱自己是去起夜,那就丟臉丟大了。
小聲道:“我隻是胳膊受傷而已,用不著如此。”
淩墨蕭低聲道:“彆的姑娘手指頭受點傷,都要嬌養。哪有你這樣,不聽軍醫的話,還熬夜寫寫畫畫。”
沈冬素轉過臉,看著他笑道:
“我跟彆的姑娘不一樣啊!農村姑娘,才不嬌氣呢。”
淩淩墨蕭伸手想攬她,又怕碰到她的傷口,改為握住她的手:
“在我這裡,你可以嬌氣。”
沈冬素不自覺地把頭往他肩上靠了靠,輕聲道:“以後再嬌氣,現在得抓緊時間,建設幽州城。”
淩墨蕭能感覺到小丫頭對他的變化,最開始,是完全走合同。
經商賺錢,好點子他逼一下,或者用利誘之,她才會說。
有一種,我隻是個打工人的感覺。
等誘她成妻後,則是從打工人變成合作夥伴。
她更大膽也更積極,不用再以利誘之,她也願意將自己的點子說出來。
但現在,也許小丫頭自己都沒感覺到,她視自己為夫君了啊!
若心中沒有視他為夫君,現在她應該在盤算著回光州吧?
畢竟那份合同裡寫得一清二楚,她隻是名義上的淩王妃,沒有道理陪他在邊關,差點丟了性命……
思及此,淩墨蕭的心砰砰地跳,終於,小丫頭心裡有他了。
他側過身,吻了吻冬素的額頭,聲音極輕,卻極認真:
“此生,我淩墨蕭拿命來護你!”
雖然軍醫說她要靜養,但指揮下人做事還是沒問題的。
翌日,她讓人去買一批甜菜。
幽州百姓雖少,可在北方,隻要有人煙,就有人種甜菜。
甘蔗糖自然更容易榨取,可這年頭跟嶺南的交易極為艱難,連長安都沒有甘蔗,更彆說幽州了。
若從嶺南弄甘蔗來做白糖,那才叫天價成本,所以她選擇原材料更便宜的甜菜糖和澱粉糖。
聽說她要做糖,淩墨蕭隻當她為了加強和異族人的交易,自然是支持的。
隻讓她彆累著,萬事派月見和甲四去做。
而淩墨蕭則到軍營召見陸雲舟,揮退左右,上來就是一句:
“陸雲舟,你想死嗎?”
陸雲舟:……
我不想啊!
撲通一聲跪下:“王爺饒命!”
待淩墨蕭將事情緣由一說,陸雲舟羞得差點當場自裁。
“王爺是說,王妃早就知道屬下是皇後派的探子?”
淩墨蕭點頭:“莫修謹將你從江南送到幽州之時,你的身份便查明了。”
陸雲舟臉一陣紅一陣白,怪不得莫修謹堅持跟他住一個院子。
可是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對我委以重用?淩王妃還從不避我,總讓我做這做哪的。
你們可知我有多愧疚?愧疚欺騙了大魚,愧疚淩王這般信任,而我卻是個探子……
陸雲舟隻覺自己像個傻子,不,應該說他們把自己當傻子看。
幸好自從來到幽州,上線就斷了,一直沒收到皇後的命令,否則,他的處境就更尷尬了。
淩墨蕭才不管他怎麼想的,若不是念在他是墨門子弟,於軍工部確實有利。
知道他是探子的那一刻,要麼殺了,要麼打到軍奴中去了。
哪裡容他像現在這樣自由!你還委屈上了!
“如此,你可願意一死?”淩墨蕭再次問道。
陸雲舟這個不合格的探子,但非常合格的技術宅,小心翼翼地問:
“王爺確定,小的死後還能活?”
淩墨蕭隻覺這對話很弱智,早知道讓龐先生來處理了,他哪有閒功夫跟這樣的笨蛋溝通?
“換個名而已!你可以自己取個新名字。”
陸雲舟連連點頭:“那陸雲舟想死!以後世上再無陸雲舟,隻有……李念魚。”
淩墨蕭挑挑眉,這名字取得,有夠難聽的。
“李念魚聽令,從今日起,你是淩王府工匠,萬事聽王妃安排。”
當陸雲舟挎著一個小布包來王府時,沈冬素正在指揮廚房磨甜菜根。
一見到他就急道:“快,好幾樣工具等著你做呢!”
反應過來又問:“你現在叫什麼?”
陸雲舟扯扯嘴角,感覺自己被這兩口子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皇後到底為啥到現在還覺得,淩王妃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農女?
也不想想,你從高貴的皇後變成冷宮廢後,就是這個農女的功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