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好像是李秋水和施雪?”
“呃……應該是吧?”
李隆和任以道剛才都在全神貫注,都沒有看清來人。
但也都沒放在心上。
“事情就是這樣的事情,情況就是這樣的情況,我此次來,就是要跟施暗七要一些具體的信息。”
說了半天,李隆在跟任以道講述的過程其實也是複盤了一遍整個事件的細節。
在反複琢磨沒有遺漏後,他淡淡道:
“他到底有沒有在宋家發現更多的證據……”
“是有的。”
虛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施暗七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指著任以道笑罵道:
“任老弟,你今天這事兒乾得可不地道啊!你不自罰三杯,哥哥我可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任以道笑著拱手求饒,心中有些奇怪。
施暗七這廝雖然表麵上看著虛弱,但和任以道想象的淒慘還是有一些差彆的。
他這滿麵紅光的樣子,可完全看不出哪裡被虐待了。
這家夥,是彈儘糧絕了!
給李隆使了個眼神,任以道傳音道:
(“你看吧,我就說嫂夫人是有分寸的。”)
李隆也是此道高手,看出了施暗七的虛實,笑道:
(“嗬嗬嗬,還真叫他得意了一把。”)
他兩人眉目傳情,反應施暗七則是嚇了一身冷汗。
臥槽!
陛下怎麼是這麼造型!?
施暗七在看到李隆驚人的行為之後也是驚了一把,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但他人老成精,政治嗅覺敏銳無比,當即掩飾了自己的態度。
坐到二人不遠處,他先是乾了一杯酒,壓下了心中的震驚和迷茫,接著才一本正經地開口道:
“在宋家的後山中,我們發現了一萬餘名妖奴,都是宋家這些年在江南各地擄掠而來的。”
“在宋家的秘藏中,找到了化妖訣的原件,以及與妖族往來的證據。”
“宋家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將那些信件全部保留了下來,並未銷毀。”
神色極為嚴肅,施暗七沉聲吐出了冰冷的數字。
“宋家主脈,一千三百五十六口,三家支脈合計共十萬餘口,已經儘數伏誅!”
感受著施暗七身上衝天的煞氣,和纏繞在他身上的冤魂,任以道有些沉默。
說實話,他有點不太能接受。
十萬餘人儘數殺了個乾淨。
那可不是隨處可見的野草,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雖然不至於反對什麼,或者動什麼聖母心,但終歸是一個不小的衝擊。
哪怕任以道平日裡對凡人的生命再怎麼冷漠,也沒辦法一下子接受這麼大的數字。
但李隆卻一臉無所謂,把玩著酒杯,盯著施暗七。
看了好一會兒,他收回目光,淡淡開口:
“所以,真實情況呢?”
任以道:?
施暗七沒有反駁,而是將頭低得更深,沉聲道:
“……宋家主脈全滅,支脈賊首和參與人員已除,但三代之外的遠親並未牽連。”
“死者共計九千餘人。”
這個數字雖然依舊很大,但相比於之前卻又少了很多。
李隆看了看低著頭的老臣,沒有說什麼。
施暗七老了。
不是說他的身手變差了,而是他的心裡開始有顧忌了,會開始給自己留一條路後路了。
對於帝王,這樣的刀是不合格的,應該被儘早換下。
但對於老朋友來說,有了人情味的兄弟,才是更好的。
李隆將酒杯倒滿,推到了施暗七的麵前,自然地說道:
“喝吧,壓壓驚。”
看著杯中翻湧的淡淡龍氣,施暗七沒有猶豫,恭敬捧起,一飲而儘。
咕。
“咳!”
烈酒入喉,施暗七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
全身上下像是有一條蛇在他的肌體下穿行,渾身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起來。
但他一言未發,咬著牙一直保持著飲酒的姿勢。
過了一會兒後,施暗七才恢複了姿態,感激地低下頭道:
“……感謝。”
施暗七明白,這隻不過是一次小懲。
因為還有任以道這個外人在場,此事無法多說,喝了這杯酒就算是這麼揭過去了。
而就在施暗七以為結束了的時候,任以道從李隆那裡拿過了酒壺,同樣倒了一杯推到他麵前。
“喝吧,壓壓驚。”
施暗七:嗯?
老弟,你什麼意思?
陛下讓我喝酒就算了,你現在湊什麼熱鬨啊!
“這……”
他想要推脫,但李隆卻是挑挑眉,開口勸道:
“喝吧,這可是賢弟的一片心意啊。”
表情有些抗拒,但施暗七還是順從的拿起了酒杯。
行吧。
既然陛下都這麼說了,那就喝吧。
隨手將酒杯送到嘴邊,施暗七在喝下去的一瞬表情一變。
咚。
酒杯墜地,他豁然起身,痛苦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咳咳咳!”
剛才還是一副鐵血硬漢做派的施暗七,這一刻竟然沒有繃住,痛苦地嘶吼起來。
“你!你,咳咳咳!”
他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嘔出漆黑的鮮血。
那黑血如同腐蝕性極強的猛毒,將地麵直接腐蝕了一大塊,冒出了惡臭的黑煙。
“不要抗拒。”
任以道這時輕輕開口,然後將又一杯酒倒在了施暗七的身上。
嗤!
濃烈的黑煙從施暗七的身體各處冒出,竟如同厲鬼齊鳴。
“啊!!!咳!”
但隨著嘶吼,施暗七開始感覺身上在漸漸變輕了一些。
而等到不能再咳出黑血之後,施暗七才茫然起身,不解地看著坐在座位上的兩人。
“這到底……”
任以道聳聳肩,不好意思地笑道:
“施兄一身的煞氣太重了,不用這種強硬手段的話,怕是要好久才能將這些怨氣逼出來。”
沒錯,剛剛從施暗七身上逼出來的不是毒素,而是他此去江南沾染上的殺孽。
明白了自己是因禍得福,施暗七起身對著任以道拱手行禮。
“多謝任道長出手相助。”
任以道同樣拱手回禮,輕笑:
“杯酒之勞,還希望施兄不要再怪罪早前之事了。”
嘴上說得輕鬆,但任以道這次的舉動可不隻是他嘴上說得這麼簡單。
要不是李隆賜下的那一杯灌注了天子龍氣的酒,任以道還沒辦法這麼輕易讓它們顯化。
龍氣壓製了冤魂,而他將功德之氣注入酒中,順勢將它們逼了出來。
從效果上看來,倒是有點像簡易聖水的感覺。
“我這知識啊,都學雜了。”
至於逼出冤魂後的事情,任以道倒是沒考慮過。
有什麼好擔心的,李隆這個超級打手不是在這裡嗎?
還能傷到他不成?
不出任以道所料,李隆隻是一個眼神,那些凶戾的惡鬼連反抗都沒有就儘皆化為了虛無。
再然後……
漫天的金光直接融入了任以道的身體之中。
嗯?
這怎麼還有功德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