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絕對是逆子!
這逆子想要倒反天罡了!
“咳!!!”
任以道輕咳一聲打斷了神明的胡思亂想,他忽然麵容一正,嚴肅道:
“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雖然看不到無麵人的表情,但幼小的神明還是不自覺地跟著嚴肅起來。
【是什麼?】
“你沒有真正的自我。”
【自我?】
“因為你沒有一個真正且穩定的自我,所以你的狀態才會如此被動,以至於淪為他們的奴隸。”
任以道憐憫地望著陡然沉默下來的血人,繼續說道:
“因為你沒有維持自我的手段,所以才會隨著他們的想法而轉變,這其實沒問題,但是……他們太多了。”
“每一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有的類似,有的還會產生衝突。”
小家夥,信仰如毒啊。
因為祂隻是一個不確定的概念,好比一張白紙,所以自然會被人那筆隨意修改。
“你對於他們來說,唯有一點是固定不變的,那就是外貌……而這,也是從彆人那裡偷來強加在你身上的。”
“你想一想,到頭來,你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嗎?沒有的。”
【……】
幼小的神明沉默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但不論祂到底在想著什麼,任以道的話語依舊沒有停下。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是因為你缺少一個替你明確定義你本質的仆從,換句話說,你缺少一個為你修訂教義和傳播的代行者。”
和某些不能被觸碰、認知、觀測、描述、定義的幾十種性彆不同,神明是需要被定義的。
很神奇吧?
除了泛意識的規則類神明,所有信仰神明都需要一個明確的定義來維持自我不受到信仰的乾擾。
不論是蒙昧時期的薩滿,或是神靈教會的牧師,再或者是傳道的僧侶,他們對於神明來說都有一個共同的作用——明確。
明確教義,準確描述神明,給所有信徒一個既定的模板。
或者說,他們就是神靈用來穩定狀態的最初錨點。
隻有他們穩定了,之後才能順利發展狂信徒和泛信徒來繼續維持穩定。
如今的狀況,就是祂跳過了最初的打地基階段,莫名多出了一群堅定卻各持己見的狂信徒,然後直接將祂玩壞了。
寄。
這也是為什麼任以道會選擇主動在仙狐觀毀去後刻意與過去切割,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淒慘狀況。
在解釋完之後,黑暗的空間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半晌,低著頭血人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模糊的猩紅麵孔。
祂的麵容與任以道相似,但卻無時無刻不在轉變,沒有穩定的時刻。
而在那變幻的混沌之中,唯有一雙眼眸保持不變。
它仰著頭,看向已經走到自己身前的無麵人,問道:
【你是來救我的嗎?】
“……救你嗎?”
沉默了一下,任以道輕笑起來,蹲下來身體。
“不不不,你搞錯了。”
“我是來殺你的。”
一個被信仰扭曲了心智的神明,是不能夠被留下來的。
趁現在為時尚早,趁祂還沒有釀成大禍。
【所以,我又要被毀滅嗎?】
聽到這句話,任以道笑了起來,抬起手輕輕地按在了血人的頭頂,溫柔地說道:
“不,我不會徹底毀掉你,但很抱歉,如今的‘你’需要被清理。”
在任以道下達了死亡宣言之後,血人並未暴走,反倒是怔怔地看著他。
而任以道的手,也並沒有從祂的頭上拿開。
“感受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世界,一個沒有惱人聲音的世界。”
在觸摸到血人之後,任以道就將錯誤導向祂的祈禱轉接回了自己身上。
他聽到了響徹在耳畔的囈語嘶鳴,而血人則體會到了從誕生之初就未曾感受過的安寧。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
“讓我將本該屬於你的自由還給你,好嗎?”
怔怔出神了一會兒,血人輕輕點頭。
【好。】
眉頭挑了挑,任以道將半人高的血人抱在懷中,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向蜷縮起來的血人,輕聲問道:
“你不害怕嗎?”
【害怕?那是什麼?】
神明並不理解恐懼。
【此刻的我毀滅,又會有新的我降生。】
【隻不過,又是一次新的循環。】
對於祂來說,和過去並沒有什麼區彆。
“不,有區彆的,這一次,是你自己選擇了結束的方式。”
“恭喜你,你擁有了真正的自我。”
在最後的最後,你擁有了選擇的權利,即使那是決定自己的死亡。
【自我……】
輕聲念叨著這個詞語,祂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為了這一刻的安寧與自由而歡樂。
祂抬起手,攬住了任以道的脖子,仰頭問道: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
任以道思考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抱著祂邁開了腳步。
一邊走著,他的心中得出了答案,他說:
“你因我而誕生,也因我而毀滅。”
“我是你賜予你生命的那個人,也同時是帶給你死亡的那個人。”
對於任以道來說,他本以為這隻是一個膽大妄為敢跟自己搶香火的小鬼。
但沒想到,在真正接觸之後,卻發現這不過是一個被扭曲了的可憐孩子。
所以,這個意外降生的神靈隻不過是按照自己模板複製出來的一個複製品嗎?
不,任以道並不想這樣稱呼它。
祂有自己的意識,雖然不完全,但也有自己的喜怒。
祂以神明而降生,但卻不應該以惡神而死去,擁有自我的祂,應該有一個身份。
在鋪墊了半天之後,任以道的麵容不再模糊,顯露出原本的模樣,笑道: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我是你的親人,是你的父親。”
雖然,隻是一個會將孩子親手扼殺的殘忍父親罷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哦。”
祂自信地看著他的麵容,像是要將這張麵孔永遠地刻在靈魂深處。
看了一會兒,祂露出了笑容,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眸。
見祂做好了準備,任以道笑容斂去,輕聲道:
“晚安。”
【……晚安,父親。】
神明的意識,自此中斷。
……
……
片刻之後,血人睜開眼睛,懵懂地看著任以道。
“恭喜你獲得了新生。”
任以道回望血人的眼眸,燦然微笑道: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
得意地笑了笑,任以道顛了顛懷中幾乎沒有重量的血人,向著外界邁出。
僅僅隻是一步,他們便從黑暗中邁出,跨入了光明的世界。
然後,祂聽見了。
祂聽到了任以道愉悅的笑聲,他在說:
“另外,剛才隻不過是跟你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我怎麼會真的舍得殺死你呢。”
【父親……】
幼小的神明不理解此刻自己心中充斥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但祂有一種衝動。
但看著任以道得意的笑容,祂本能地想要脫口而出一些自己都不懂的話語……
而在任以道帶著血人無視了犯人們走出勞改空間後,他正好遇到了回來的劍新新。
“師弟,你這是……”
任以道看著師兄迷惑的表情,認真道:
“是的,我有個孩子。”
劍新新:???
啊?
想了想,還欠上個月的加更沒還,過兩天努努力把債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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