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然一進臥室就吐了，因為沒吃晚飯也沒吐出來什麼東西，伏在洗手台上天旋地轉。
林頌忙抓著她垂下去的發，卻不敢去替她順後背，因為她穿著大露背的晚禮服，一片肌膚雪白。
她好瘦，肩胛骨嶙峋的像斷翼蝴蝶，項鏈的尾鏈在她肌膚上顫動，他驚訝的發現她似乎沒有汗毛一般。
像珍貴的瓷器……
“小姐怎麼樣了？哎喲怎麼吐了！”王姨著急的跟上來。
林頌驚醒過來一般，忙彆開了自己直勾勾的眼。
“您喝酒了？怎麼能喝酒啊，你才剛出院！”王姨過來攙扶著宋斐然，替她順著背，擔心的碎碎念，怪林老爺子怎麼能讓剛出院的病人喝酒，又對林頌說：“我來照顧小姐就好，林頌少爺快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去上學。”
確實王姨在這裡照顧她更方便，至少可以幫她洗個澡換上睡衣躺下去。
林頌就點了頭，要離開又被宋斐然抓住了衣袖。
“彆和我媽說。”宋斐然聲音也啞了，囑咐他和王姨：“我睡一覺就行了。”
“嗯。”林頌應了一聲，又想起之前她不喜歡他隻回答嗯，就補道：“知道。”
這才離開浴室帶上門，把她的高跟鞋放好出了臥室。
卻沒有回自己的房間，隻是脫下外套就去樓下廚房，在冰箱裡找了海帶苗和牛肉，手腳利落的開火煮醒酒湯。
之前他在荒蕪星做奴隸的時候做過很多活，也在廚房打下手，剛來綠島彆墅住，他不想麻煩阿姨，也自己做飯吃。
湯在鍋裡煮開，冒出肉和海帶的香氣。
王姨正好從樓上下來想給三小姐煮醒酒湯，進來看見林頌很驚訝：“小頌少爺沒吃晚飯？我給你煮碗麵吧，正好我要給三小姐煮醒酒湯。”
“不用王姨，我不餓，這是給姑姑的。”林頌關了火，盛出一碗，又問：“姑姑，洗漱過了嗎？”他怕她正在洗澡。
王姨點點頭，看著林頌端湯上樓去心裡五味雜陳，多好的孩子啊，要不是出了那件意外，小頌少爺也該是個陽光開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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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斐然的主臥裡亮著一盞小燈，門是虛掩著的。
林頌敲了敲門裡麵沒回應，就輕輕推開門往裡看了一眼，看見宋斐然穿著睡衣側躺在床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他端著湯輕手輕腳走進去，在床邊低低叫了她一聲：“姑姑？”
宋斐然眉心緊緊皺著，醉過去一樣沒反應，床頭小燈照在她卸了妝的臉上，看起來虛弱又蒼白。
是睡著了吧？
林頌不想吵醒她，捧著湯坐在了床邊的沙發上看她，她看起來很不舒服，沒有一點防備的陷在真絲被子裡。
房間裡安靜的蛙鳴聲格外清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仔仔細細的直視她，一時之間竟有些發呆。
等他意識到湯快涼了，起身想離開時床上的宋斐然不舒服的乾嘔了一下。
他慌忙放下湯去扶她，下意識伸出手去接她的嘔吐物。
雖然她隻是乾嘔什麼也沒吐出來，但林頌的心因為自己下意識的這個動作而收緊，巨大的厭惡感包裹住了他。
因為這個動作是做奴隸時他被馴化的習慣，他們這些奴隸會被命令用手去接客人的煙頭、垃圾、嘔吐物。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的想吐，情緒突如其來像汙水一樣把他浸滿，耳朵裡蛙鳴聲變成了巨大的噪音。
他把宋斐然輕輕放好，快步走出房門，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房間裡那麼靜，他在情緒之下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巴掌聲很大。
但門沒來得及關嚴實，背後床上的宋斐然撐開了眼皮，“林頌？”
林頌驚慌的顫了一下，回過頭從虛掩的房門縫隙裡對上了宋斐然疲憊的眼。
他條件反射一般想躲開，可宋斐然叫他：“進來，林頌。”
負麵情緒讓他後背在發麻，他深呼吸了兩次努力想壓下情緒，推開門重新走了進去，卻隻站在門口。
“站在外麵乾什麼？”宋斐然看住了他的臉，青青紫紫的臉上多了個巴掌印，他的眼眶很紅，嘴唇緊緊繃著，像是努力了幾次才開口回答她。
“我、我送、送……”他重新抿緊了嘴巴，他在情緒不穩定之下結巴的尤為嚴重，這更讓他恥辱，他恨不能咬斷舌頭做個啞巴。
宋斐然看見他緊握著發顫的手，小幅度急促的呼吸，發紅的臉。
她記得男主被救回來之後就有心理疾病對吧？他病態是真正病理上的？
101適時出現：“是的，宿主，PTSD，在吃藥治療。”
宋斐然沒有再繼續追問他，“過來，林頌。”
林頌身體僵直的慢慢走過去。
看見宋斐然拍了拍床邊：“坐下來。”
林頌握了握自己發麻顫抖的手，很小心的坐在了床邊，低著頭不敢看她，隻緊緊握著自己不受控的手指。
她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扭過去，看了看他臉上的巴掌印。
“你不舒服嗎？”她用手背碰了一下林頌發紅的巴掌印，聲音微啞的又叫了他一聲：“林頌。”
林頌如同觸電一般，顫抖的更加厲害，無端端的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