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柔咬緊牙關:“你不能……你這樣會坐牢……”
“你猜我怕不怕?”謝漣漪嗤笑,“用你的小命來換的話,坐牢似乎也有滋有味了呢。”
謝安柔不敢說話,又抖了一下。
謝漣漪輕聲細語:“說。”
謝安柔咬緊牙關。
謝漣漪隻笑了一聲,抬手就要脫她衣服。
謝安柔終於怕了,眼淚嘩嘩嘩流下來,“我說,我都說。”
“是朱生偉,他告訴我的,他說你小時候差點被人燒死,一直都很怕火。”
說到此處,謝安柔悲從中來,隻想罵朱生偉幾句。
這是怕火的樣子嗎?火怕她還差不多。
謝漣漪扔掉她的衣領,拍了拍手,大步走出去。
謝安柔一個人待在大棚子下麵,望著外頭不斷掉落的鐵汁,嚇得不敢動彈,更不用提,直接穿過去了。
謝漣漪換下防護服,回到看台時,林雨夢微微蹙眉,“安柔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
“不知道,可能是死了。”謝漣漪開口,“畢竟怪嚇人的,直接嚇死也不是不可能。”
林雨夢想罵人,努力忍了忍,才忍住衝動。
謝漣漪沒搭理她,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謝安柔的話,勾起她一段很不美好的記憶,或者說,是她的噩夢。
那一年她六歲,到了上學的年紀,但是家裡沒有人提這個事情,她自己也不懂。
仍舊是和之前一樣,天天踩著椅子給全家人洗衣做飯,挨打挨罵,生活沒有一丁點兒變化。
臨近開學的時候,村乾部忽然到了家裡。
那天的情況,謝漣漪始終沒有忘記。
她名義上的“爸爸”十分殷勤地請對方坐下。
村乾部沒坐,對他說了一通政策什麼的話,最後說,“漣漪今年六歲了,咱們村裡這個年紀的小孩全都上學去了,隻有她不上。你們家這樣做,是違反九年義務教育政策的,是違法犯罪!”
“如果你們再不送她去上學,我就報警把你們抓進監獄裡。”
“爸爸”嘴裡忙不迭答應下來。
村乾部語重心長說:“九年義務教育不要錢,該上還是要上,萬一你們家出個大學生,將來麵上也有光。”
“爸爸”說:“叔您放心,我肯定送她去上學。我最近就是太忙,給忘了。”
村乾部見他態度好,便沒多少,隻強調了一下,一定要去。
謝漣漪年紀小,卻知道上學是什麼。
隔壁的姐姐就一直在上學,哥哥也一直上學。
上學了會有很多小朋友和她玩,會有新書包,會有課本,會有老師。
她一直期待著,那段時間,哪怕過的再苦,心情也是好的。
可是,到了開學這一天,家裡人卻沒有讓她去上學。
隔壁姐姐來喊她,也被爸爸媽媽趕了出去。而謝漣漪就被關在牛棚裡,哪兒也不讓去。
她哭了,被打了一頓。
她跪下哀求,被踹了一腳。
最終,她意識到,不管怎麼樣都是沒用的,他們不讓她上學,就是不讓她上學。
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
她忘不掉那時的心情。
若說一個人的絕望是什麼感覺,大約就是那樣了。
她才六歲,就知道絕望了。
後來,村乾部發現她沒去上學,又找到家裡,看到了傷痕累累,被關在牛棚裡的謝漣漪,十分生氣地報了警。
其實打孩子是件很常見的事情,家家戶戶沒有不打的。但是像這樣,不給上學,還照死裡打的,唯有這麼一家。
村乾部報了警之後,公安局的警察叔叔把爸爸抓走了,說他違背九年義務教育政策,要拘留半個月。
並且責令家裡人儘快送她去上學,不然會繼續拘留。
家裡人不敢跟警察叔叔吵架,隻能不情不願放開謝漣漪。
然後,村乾部帶著謝漣漪去了學校。
謝漣漪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
她也可以上學了,她終於可以上學了。
然而當時她沒想到的是,等待她的,是更深的苦難。
爸爸在看守所裡過的很苦。
媽媽和奶奶去看了他之後,回家的時候哭天搶地地抹眼淚。奶奶坐在地上隻拍大腿,哭的震天響,嘴裡喊著“我的好大兒”“你受苦了”之類的話。
她們瞧見“罪魁禍首”謝漣漪,四隻眼睛都在冒火。
當時,謝漣漪放學回家,正在做晚飯。
奶奶衝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罵道:“你還有臉吃飯?你這個掃把星!都把你爸瘟到監獄裡了!”
她的臉,頓時破了,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老太婆尖酸刻薄的辱罵她,什麼“□□”“□□”“賤人”之類的話,層出不窮。
謝漣漪卻毫無反應。她早就聽習慣了,如果隻是挨一巴掌,聽幾句辱罵就能換來的上學的機會,她覺得這筆買賣很值。
她畢竟年紀小,不知道偽裝,就癱著臉站在那裡。
奶奶看她這個樣子,更是無比憤怒,“沒良心的小/逼崽子……”
當時,爐火燒的正旺盛,柴火劈劈啪啪的燃燒著,火光照映著謝漣漪瘦弱的臉頰。
記憶裡奶奶的臉,像是化作了惡魔,張牙舞爪的衝過來,一把薅住她要往灶膛裡填,嘴裡喊著:“我燒死你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