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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悸動 檸左 127382 字 11個月前

第31章

夜風很大, 北城的冬季一貫如此,趙雪凍得跺了跺腳,推了推夏澄, 笑得促狹, “快, 學弟等著呢, 長得還挺帥, 要不要給?”

一臉的看好?戲。

夏澄瞪了她一眼,有?些局促, 這學期她倒是收到過幾封情書?, 被人當麵表白卻是頭一回。

有?幾個路過的, 好?奇地看了過來。夏澄有些不自在,怕有?人圍觀, 忙開了口, “謝謝你的喜歡, 心意我收到了,都還是學生, 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考上重點高中不容易, 你好?好?學習, 祝你考上心儀的大學。”

說完,她沒看憋笑的趙雪, 扯著宋悠悶頭往樓上走,趙雪忙追了上去, 還不忘戳戳宋悠, 一臉的看好?戲,“嘿, 小?橙子還會生氣?,原來有點小脾氣呀。”

夏澄瞪她,烏溜溜的眸軟乎乎的,沒什?麼氣?勢可言。

男生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聽見十二班有?人吹了聲口哨,他才?如夢初醒,慌慌張張離開。

趙翔的同?桌嘟囔了一句,“就這心理?素質,跟我們釗哥差遠了,還想?追人。”

趙翔也瞄了眼裴釗,“當著你的麵敢這麼挑釁,能忍?”

裴釗眯眼看他,沒吭聲,倒是秦曠說了句,“乾嘛扯阿釗?看吧,我們小?橙子不愧是好?學生,拒絕人都不忘祝他考上心儀的大學,這格局,阿釗得學著點。”

裴釗懶得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麵無表情說了一句,“還吃不吃飯了?”

他腿長,三兩步走出了教室。

幾個男生跟了出去,其中一個拍了拍秦曠的肩膀,“對象錯了,應該讓釗哥跟男生學一下,是男人就得趕緊上。”

話剛說完,被裴釗踹了一腳。

他捂著屁股,躲了躲,依然滿臉打趣。

秦曠不明所以,“來,跟哥說說,你們最近抽什?麼瘋呢。”

彆看他個頭不高,年齡卻是最大的一個,已經過了十七歲生日,大家知道他跟裴釗打小?認識,也不瞞他,七嘴八舌,將裴釗替夏澄維持紀律的事說了一下。

秦曠還以為會聽見什?麼驚天八卦,結果……就這?

就算沒有?夏澄,他們阿釗也會管好?麼,他將手臂搭在了裴釗肩上,對大家說:“彆看我們阿釗整日冷冰冰的,實際上仗義著呢,英雄救美?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裴釗抬腳,不等他踹人,秦曠就笑著跑開了,嘎嘎樂,“看見沒?這才?叫默契,你們對阿釗還是不夠了解。”

*

回到教室時,班裡的同?學已經開始互相交換蘋果了,大家紛紛說著,“平安夜快樂。”

趙雪拿出一個最大的放夏澄桌上,笑嘻嘻哄她,“好?了,不氣?了寶兒,下次再有?這種人,我衝上去替你拒絕,這總成了吧?”

夏澄本來也沒真生氣?,這下被她逗笑了,也給她分了一個蘋果,趙雪驚喜地“哇”了一聲,“賺到了,這種帶包裝好?貴的,一個六塊錢,你倒是舍得買。”

夏澄笑了笑:“我自己包的,包裝紙很長一卷才?三塊錢。”

趙雪捏了捏她的臉,“本來以為我們小?橙子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是持家小?能手,嘖,今天這個男生是沒福氣?了。”

夏澄有?些臉紅,“又胡說。”

片刻後,裴澤也一起回了教室,夏澄給了他一個蘋果,裴澤笑著道謝,晃了晃手裡的蘋果,對夏澄說:“有?心了,包得很漂亮。”

趙雪輕哼,嘟嘟囔囔抱怨,“不包的就沒心是不是?那你還我們,就留下小?橙子的吧。”

裴澤舉手討饒,眉眼含笑,“姑奶奶,我錯了。”

燈光耀眼,他側臉輪廓立體,陽光又帥氣?,實在不像說出這話的人,趙雪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伸手捶了他一下,“彆破壞你的男神形象。”

裴澤笑了笑。

陳冬耀補了一句,“叫啥姑奶奶,輩分一下這麼高,你爸爸都不同?意,應該叫滅絕師太。”

趙雪揚起了拳頭,瞪他,“陳冬耀,你丫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是不是。”

陳冬耀麻利認錯,“姑奶奶,小?的也錯了。”

班裡的同?學一個接一個,快笑瘋了。

夏澄也忍俊不禁,好?一會兒班裡才?安靜下來,等了快半個小?時,秦曠才?晃悠回來,夏澄和?宋悠各給他送了一個蘋果。

秦曠有?些驚訝,“也有?我的份嗎?謝了。”

他們這群男生,壓根沒互相送過蘋果,也就裴釗和?聶飛陽因?為顏值高,比較受歡迎,每年會收到女生的蘋果,秦曠雖然長得還算清秀,架不住個兒矮,初中就一米六左右,到了高一才?勉強竄到一米七。

他總是和?裴釗同?進同?出,跟班裡的同?學不怎麼熟,往年自然沒女生送他蘋果。

沒想?到夏澄和?宋悠還給他準備了,一起吃過火鍋的交情,就是不一樣。

秦曠挺高興,揣著蘋果下了樓,打算買兩個當回禮,路過十二班時。裴釗正?依在門?框上玩手機,秦曠伸手拽了他一下,炫耀地指了指兜裡的蘋果,“今年也有?人給我送,瞧見沒,小?橙子給的這個還有?包裝,走,陪我買蘋果去,請你喝飲料。”

裴釗瞥了一眼他的兜,“稀罕你那一瓶飲料?”

“哥今天高興,想?吃什?麼都請,總成了吧?”

趙翔也聽到了這話,頓時站了起來,“不必勉強釗哥,找個願意陪你的才?有?意思,走吧,不請不是兄弟。”

秦曠笑罵了一句,“你小?子,一百以內,彆過分哈,就帶這麼多。”

他拽著趙翔離開了,根本沒發現,兜裡的蘋果已經悄無聲息被人順走一個。

裴釗盯著包裝精致的蘋果多看了幾眼,嫌棄地揪了下上麵的蝴蝶結。

他的桌鬥都快塞滿了,他先撿出幾顆,將最裡麵那個帶包裝的蘋果拿了出來,早上過來時,他就瞧見了,當時懶得動,沒處理?。

看包裝跟秦曠這個一模一樣。

以她的膽子,也就敢趁早上沒人時這麼乾。

裴釗幾乎能想?象出她心虛的模樣,他揚了揚唇,慢悠悠拆開了包裝,裡麵掉出個紙團:既然不肯要奶茶,賠你一個蘋果吧,平安夜快樂,祝你考上心儀的大學。

裴釗盯著“賠”字看了幾眼,目光落在了最後一行字上。

眉心跳了跳。

跟心儀的大學過不去了是吧?

到了超市,從兜裡掏錢時,秦曠才?發現蘋果丟了一個,趙翔摸了摸他的兜,“也沒爛,什?麼時候滾出來的?”

秦曠也不知道,回來的路上,他們特意原路返回的,一路上都沒找到,回到十二班,他才?在裴釗桌上,看見熟悉的包裝,那個不肯陪他去超市的混賬玩意正?啃蘋果呢,“裴釗,你大爺,偷我蘋果。”

裴釗指了指窗台。

他的蘋果孤零零躺在窗台上,秦曠揉了揉鼻尖,拿走自己的蘋果時,又聽到一聲,“這些全拿走。”

裴釗桌鬥裡的蘋果不知道是誰塞的,已經滿了,無名無姓,想?還都不知道還給誰,往年裴釗要麼一股腦放講台上,要麼直接讓身邊的兄弟拿走。

秦曠剛冤枉了他,認命地將蘋果拿了出來,見趙翔在一旁幸災樂禍,直接往他桌子上放了幾個。

趙翔:“我不吃蘋果。”

秦曠輕哼,“那是蘋果嗎,那是女生滿含祝福的心意!”

“又不是給我的,屁的心意。”

晚上,夏澄抱著習題冊出來時,下意識看了一眼裴釗的位置,他已經不在了,夏澄順著人流,往校門?口走去,在拐角瞧見了他。

他立在路燈下,璀璨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頎長的身形。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側臉立體乾淨。

身側站著同?班男生,秦曠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先走了,沒跟他們一起。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抬起了頭,夏澄慌忙移開了視線,心中跟著跳了一下,要不是人來人往的,她都想?直接表白,一個終極大招,徹底引起他興趣的大招。

她還在等,等他穿校服,或者穿淺色衣服的那一天,好?讓她有?理?由認錯人。

看見她時,裴釗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蘋果的甜膩,好?似還齁在嗓子眼裡。

她目不斜視地打他跟前走過,剛剛分明瞧見了他,現在又裝作沒看見。

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兩秒鐘,舌尖無意識頂了一下臉頰。

這時聶飛陽喊了他一聲,“釗哥,這裡。”

裴釗跟著聶飛陽一起朝學校門?口走去,落後於夏澄幾步,聶飛陽問了一句,“是不是又收到很多蘋果?”

裴釗漫不經心“嗯”了聲,瞥見少女的背影,又補了一句,“處理?了,沒留。”

聶飛陽也不意外?,笑了笑,“你哪年不是這樣。”

夏澄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不自覺豎起耳朵。

趙翔慢悠悠插了一句,“今年還真不一樣,好?歹吃了一個。”

“靠,誰送的?”

趙翔笑了笑,“那你得問釗哥。”

裴釗哼笑一聲,目光落在了夏澄的身上,眼尾揚起的弧度,透著絲壞勁兒,“又沒寫名兒,我哪裡知道?”

趙翔笑得意味深長,如果說之前是打趣多一句,這一刻,他幾乎可以篤定,他對夏澄,確實有?那麼一點兒不一樣。

夏澄不由捏緊了習題冊。

直到走出校園,也不知道他吃的哪個,總歸不是她那個,夏澄有?些失魂落魄,五臟六腑像被架在火爐上烤了個遍,沒一處好?受。

過完元旦,時間?好?似一下插了翅膀。每次遇見他,他都一身黑衣,她的表白大計,隻能暫且推遲。

倒是機器人大賽傳來了他們的好?消息,他們周末去南方參加的總決賽,他和?裴澤殺進了前四名,三月份會隨著領隊老師,去國外?參加國際總決賽。

期末考悄然來臨,考前,最後一次班會,陳老師又簡單說了幾句,讓大家放假後注意安全,彆太放飛自我,記得時不時翻一下書?,開學後進度會再次加快。

大家一陣哀嚎,“又要加快!不都已經加快了嗎?”

“高二課本,一個學期就學完了,再加快,時間?哪裡夠?”

夏澄已經將高三的課本全看完了,這會兒沒有?多慌。

期末考也是兩天。

夏澄這次被分到了十二班,可惜不是他的座位,她在第?一排,剛進教室,她還期待了一下,他會不會也在十二班,直到教室裡坐滿學生,夏澄也沒瞧見他的身影。

她略微有?些沮喪,監考老師是熟人,高一時曾教過夏澄,鈴聲響起時,老師就將試卷發了下去,還對夏澄說了聲,“好?好?考。”

夏澄點了點頭。

拿到試卷後,她認真審了一下題,埋頭做了起來。

她學習時很專注,考試時也很認真,直到考完最後一科,夏澄才?又想?起他,收拾東西時,她刻意磨蹭了一下,再磨蹭也有?收拾完的時候,直到走出十二班,夏澄都沒瞧見他的身影。

外?麵已暮色四合,太陽徹底落了山,不一會兒夜色便?席卷了天地,路燈一一亮起,街上的霓虹燈像璀璨的星河,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夏澄還要和?幾個朋友聚餐,她沒再磨蹭,拎著東西,去了學校門?口。

校門?口人頭攢動,有?的在等公?交,有?的三兩個俱在一起嘮嗑,不遠處還飄來一陣烤腸的香味,攤子前有?排隊的學生。

四人彙合後,直接去了串串香店,有?人比他們動作要快,店裡竟然已經坐滿了人,一個位都沒了,方悅撇撇嘴,眉眼耷拉了下來,“吃個散夥飯竟然這麼難,看來是不想?咱們散夥。”

夏澄被她逗笑了,“要是不想?排隊,咱們就去其他家。”

趙雪烏眸轉了轉,四處看了眼,出聲提議,“去其他家吧,他們也剛坐下,最快也得等半個小?時吧。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好?吃的火鍋?”

正?說著話,夏澄瞥見秦曠一行人,也來了這兒,夏澄的目光不自覺落在裴釗身上,他穿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衣,白色運動鞋,難得不是一身黑。

夏澄一顆心跳了起來。

如果他身邊沒人,該多好?,裴澤也穿過黑白相間?的運動服,這身衣服,簡直是為表白存在的。

夏澄有?一瞬間?的喪氣?,臉上的失望,怎麼都藏不住。

裴釗微微眯眼,莫名不爽,很想?問她一句,“怎麼?不是裴澤,很失望?”

夏澄衝他們打了聲招呼,對著秦曠才?露出個笑,主動說:“裡麵人已經滿了。”

秦曠也一臉失望,拿腳踹了一下聶飛陽,“早跟你說了,他們家生意很好?,讓你彆磨蹭,好?了吧?”

聶飛陽閃身躲了一下,“怎麼跟狗似的,為了一口吃的,就翻臉不認人。”

秦曠撲過去咬他,“讓你見識一下狗狗的威力。”

“靠。”聶飛陽沒躲開,被他抓住了肩膀。

聶飛陽伸手推他,往裴釗身後躲,裴釗眯眼,眼尾勾出一抹嫌棄,將他推給了秦曠,輕飄飄說了句,“要咬趕緊的。”

聶飛陽震驚地看向裴釗,“還是不是兄弟?”

秦曠被逗笑了,“算了,看在你叫哥的份上饒你一條狗命。”

方悅跟聶飛陽都在文科一班,關係還算不錯,每次見了都會打聲招呼,這會兒方悅便?問了聶飛陽一句,“有?啥好?的推薦沒?我們也正?愁去哪兒吃。”

聶飛陽想?了一下說:“前麵路口右拐有?家重慶火鍋也不錯,沒多遠。”

他扭頭問了一句,“要不然咱們去吃火鍋?”

秦曠:“你請客就去。”

聶飛陽笑罵了一句,“摳死你得了,我也沒錢了,讓釗哥請。”

裴釗懶得陪他們吹冷風,懶洋洋丟下一句,“走吧。”

聶飛陽扭頭看了她們一眼,“要不然一起?”

方悅看了看其他人,見大家沒什?麼意見,點了點頭,幾個男生在前麵開路,方悅和?夏澄她們落後一步。

夏澄心中又咕嚕嚕冒出一絲歡喜來。

火鍋店離得不算遠,往前走過一個馬路,右拐就是,外?麵雖然很冷,來到店裡時,夏澄還是覺得好?快。

店麵共二層,樓上是包廂,一層有?十幾個卡座,室內裝修簡潔大方,地板是深紅色木地板,餐桌也是同?色係。

聶飛陽要了個包廂,秦曠看向了她們,“一起唄,可以湊一桌。”

方悅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吃,我們自己一桌,省得消化不良。”

秦曠:“???”

方悅連忙改口,“我們女生吃的慢,坐這兒就行,你們估計也會喝酒,多幾個女生也不自在。”

她走進一個卡座,將包放在了沙發上。

夏澄笑了笑,對秦曠說:“你們快上去吧,我們就在這兒就行。”

秦曠點頭,跟著裴釗他們上了樓,她們點了鴛鴦鍋,選完菜,才?去調麻醬,幾個人邊吃邊聊,一個多小?時,才?吃完。

男生沒還吃完,就秦曠下來一次,要了箱啤酒,也不知道要喝多久。她們付完賬出來時,風更大了,幾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方悅和?宋悠一輛公?交,在馬路對麵,向前走個三百多米,夏澄和?趙雪的站牌在火鍋店右手邊,趙雪比較幸運等了兩分鐘車就來了,兩人揮手道彆。

趙雪走後,夏澄又看了眼時間?,七點五十五,末班車是九點,車來時,夏澄沒上去,仍站在原地。

她視力好?,偏頭時能瞧見二樓的情景,包廂裡的餐桌是圓的,他和?秦曠坐在靠左的位置,隱約能瞧見他的側臉。

夏澄放假時,會回老家,一走就是一個月,還沒離開,她就開始不舍了,想?多看他幾眼。

她隻敢站在不顯眼的角落,悄悄描摹他的眉眼。

幸好?思念無聲,不會打擾他。

瞧見裴釗起身時,夏澄心跳快了幾分,他推開包廂門?,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去洗手間?,還是下樓。

夏澄這個不信佛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祈禱了一遍,祈禱他會出來,短短一兩分鐘,都成了一種煎熬。

裴釗推開玻璃門?出來時,夏澄呼吸微頓。

少女的心動像極了風鈴,風一吹,就蕩起陣陣漣漪,響徹整個心扉,歡喜怎麼也藏不住。

她隻敢拿餘光瞄他,身體卻老老實實對著馬路。

裴釗出來後,拐進了旁邊的便?利超市,夏澄怕暴露,完全不敢看他,隻摸出手機,佯裝在玩。

他很快就出來了,手裡拿著一盒煙。

裴釗將煙盒塞到了兜裡,走到了垃圾桶旁,將塑料薄膜丟到了垃圾桶裡,他也瞧見了夏澄,小?姑娘凍得哆裡哆嗦的還在傻乎乎等公?交。

也不知道打個車。

他靠在廣告牌上,按了一下打火機,火苗在風中晃晃悠悠的,他衝夏澄揚了揚手裡的煙,姿態懶散,“能聞煙味嗎?”

第32章

爸爸和爺爺都不抽煙, 夏澄其?實聞不慣煙味,室內空氣不流通時,如果煙味很重, 會忍不住想打噴嚏, 不過也能忍, 隻要不是對著她抽。

如今又是在室外, 空氣挺流動, 這點煙味可以忽略不計,“你隨便。”

裴釗這才將煙點?著, 淡淡的煙霧在空中盤旋, 他斜靠在廣告牌上, 眉眼慵懶深邃,露出的側臉, 輕而易舉就能攝走人的心魂。

冷風刮來, 濃烈的煙味席卷過來時, 夏澄才悄悄屏了一下呼吸,忍住了想揉鼻尖的欲望。

月明星稀, 煙霧逐漸模糊了他的臉。這麼一小片夜空下, 兩人安靜地?站著, 她竟也品出一絲甜來。

公交車過來後, 她衝裴釗揮揮手,默默上了公交車, 車內很暖和,熱氣撲鼻而來, 她坐下後, 又看了一眼窗外,他仍站在原地?, 這一刻,她貪戀的卻是外麵的朔風凜冽。

第二天一早爺爺奶奶就打來了電話,說想她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夏澄說:“我明天先去探望一下姥姥和媽媽,後天回。”

奶奶高興的不行,“行,那就後天,昨天就讓你爺爺把你的被?子曬好了,就等你來了。”

夏澄也很高興,爬起來去收拾行禮。

老?家也有她的衣服,夏澄隻帶了兩身衣服,其?他的都是習題冊和試卷,還有一套茶具、茶葉是她逛街時給爺爺買的,奶奶也有禮物,是一個平安扣。

第二天,夏澄來到?梁鄭辛家時,梁鄭辛已經去上班了,梁翼也跑了出去,家裡就梁奶奶和媽媽在。

梁奶奶打開門時,瞧見她還拎著兩箱牛奶,幫著拎了一下,“你這丫頭,來就來,怎麼還帶東西?”

“也沒買什麼,您和媽媽需要多補鈣,每天喝一下。”

她懂事得不像話,有時候梁奶奶瞧著都覺得心?酸,單親家庭的孩子都不容易。她忍不住叮囑,“下次來可?不許買了,再買奶奶不讓你進門。”

夏澄抿唇笑。

林希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瞧見她有些驚喜,“澄澄?怎麼沒提前給媽媽打電話?”

夏澄是怕她萬一去小區門口接她,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夏澄就站了起來,“媽媽,我明天就要回臨城了,我再去探望一下姥姥。”

林希問:“不在這兒住幾天嗎?”

“不住啦,還得麻煩梁奶奶,明天爸爸正好有時間送我回老?家,我還想去探望一下姥姥,媽媽好好休養,等我回來再來看您。”

“我和你一起去。”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

林希知道她有點?怵外婆,已經穿上了外套,說:“走吧,我的身體我清楚,也就聞不得飯菜味,吃了才吐,整體還好,正好我也一個多月沒見她了,一起去看看。”

姥姥家也是土生土長的北城人,住在烏水巷,巷子狹窄,車開進去,就隻能一股腦往前衝,但凡遇見個出來的車,非堵不可?,隻能有一個選擇讓路,要不然?隻能耗下去。

林希直接將車停在了外麵,兩人走路進的巷子,附近都是這種胡同,七拐八拐的,房子多是二層小樓,也有破舊的平房,牆麵斑駁,有的甚至長了青苔。

小學?、初中都已經放假,各家各戶都熱鬨得很,有電視機聲、小孩的打鬨聲,老?太?太?管教?孫子的聲音,構成了老?街獨有的喧嚷。

姥姥家是個兩層的樓房,帶著一個小院子,老?城區有不少這樣的建築,聽說這片地?皮很值錢,政府也有意拆遷,以姥姥家裡的麵積,如果真拆遷,能得好幾套房子。

老?太?太?瞧見她們也沒太?親熱,隻說了一句,“拿這麼多東西乾啥?家裡啥都有。”

她年過半百,頭發已經花白?,比大?她三歲的梁奶奶還要顯得蒼老?。她也是個命苦的,丈夫是老?師,一次地?震,為了上樓救學?生,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被?救援隊挖出來時,早就沒了呼吸,是她一個人將林希拉扯大?的。

她再要強不過,林希的性子就隨了她,年輕時沒少跟她吵架。

老?太?太?問夏澄:“是不是已經放假了?”

夏澄點?頭。

“這次什麼時候回臨城?”

“明天。”

老?太?太?不由嘀咕了一聲,“跟那邊倒是挺親。”

每次提起夏銘易和臨城,她就不太?高興。

夏銘易讀的少年班,他讀研時,林希剛大?二,兩人其?實同齡,他當時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專業課始終第一,大?二開始就跟著導師做實驗,還修了雙學?位,足夠優秀,長相也出眾。

林希對他一見鐘情,認識一年,兩人才走到?一起,大?學?一畢業,林希就想結婚,剛開始老?太?太?不太?同意。

夏銘易剛考上博士,需要念好幾年的書,他還不是北城人,在北城連個房子都沒,老?太?太?不歧視外地?人,卻怕女兒一時衝動,選錯人。

拖了一年,林希還是堅持要結,她才勉強點?頭,當時她提了一個要求,就是需要買房,想結婚必須得有個落腳地?。

北城的房價不算便宜,那時工資普遍不高,夏銘易還在攻讀博士,雖然?做項目也能賺錢,想買房還得攢個三年,他不太?想靠父母,本想延遲婚禮,林希卻很想結婚,租房也要結。

夏老?爺子還為此?來了北城,給夏銘易看了套房子。老?爺子在臨城經營一家醫館,他心?善,很多窮人去拿藥,他基本不收費,為了給兒子在北城買房,老?兩口將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錢不多,還找人借了一筆。

夏銘易不肯要,老?兩口不肯來北城發展,他身為兒子,因為求學?,沒法在身旁照顧,要是再拿走他們傍身的銀錢,夏銘易的良心?過不去。

最後還是林希妥協了,同意晚兩年再結婚,因為這件事,老?太?太?一直對夏銘易頗有微詞,覺得他對女兒不夠上心?。兩人一離婚,老?太?太?對夏銘易更加不滿了,提起那邊就沒啥好臉色。

夏澄有些緊張,忙解釋了一句,“我跟姥姥也親,這不是一放假就來了嘛?奶奶腿腳不方便,我去了能幫著照應。”

老?太?太?哼了聲,“沒你時,他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林希沒忍住,插了句嘴,“你凶她做什麼?不希望她怕你,就彆動不動嚇她。”

她何時嚇她了?

老?太?太?瞪了林希一眼,見夏澄小臉泛白?,她動了動唇,終究沒多說旁的。

夏澄小聲岔開了話題,“姥姥您身體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老?太?太?給她拿了乾果,酸奶出來,嘴上仍舊不饒人,“好不好的,不都那樣。”

見小姑娘怯生生的,她語氣一軟,“也就你惦記惦記我這個老?婆子。”

林希清楚她這是埋怨自己?呢。她壓下脾氣,好生解釋了一下,“怎麼不惦記?我不也跟澄澄一樣,三天兩頭給你打電話,前段時間我是懷孕了,孕吐厲害才沒來。”

老?太?太?一驚,布滿皺紋的臉上帶了絲驚喜,“什麼時候的事?嘿,你個死丫頭,這麼大?的事都瞞著我,懷著孕,還拎這麼多東西。”

林希無奈,“我拎的全是輕的,重的澄澄拿著呢,之前沒跟你說,是因為沒打算要。”

老?太?太?差點?急眼,“怎麼能不要?你跟梁鄭辛是半路夫妻,要沒個孩子,永遠成不了一家人,你要是想踏踏實實過日子,還是得再生一個。”

林希不願意聽她嘮叨,打開了電視,“這不是打算要了嗎?”

知道她懷孕後,老?太?太?態度都緩和了些,還特?意調了餃子餡兒,要包林希愛吃的餃子,林希聞不得味,上了二樓。

夏澄幫著包了包,她手巧,包的餃子還挺漂亮,老?太?太?誇了一句,“比你媽包得都好,小時候,你就手巧。”

她一貫嘴硬心?軟,這會兒又有些心?疼,說:“你上去玩會兒吧,姥姥一會兒就包好了。”

夏澄沒走,認真包完,才站起來洗手。

第二天,夏銘易開了四個小時的車,下午一點?到?的臨城,車子還沒停下,夏澄已經瞧見了爺爺奶奶,爺爺穿著軍綠色大?衣,雙手插兜,站在梧桐樹下,凍得鼻頭通紅,奶奶也翹首以盼,不知道等了多久。

車子一停,夏澄就跑了下去,“爺爺奶奶。”

“哎呦,我的乖孫,快來讓奶奶瞧瞧。”奶奶推著輪椅,往前走了幾步,衝夏澄招手。

夏澄四歲那年,她出了場車禍。司機酒駕,她能撿回一條命都是命大?,她大?多時間都是坐輪椅。

夏澄跑了過去,在她跟前蹲了下來。

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地?不行,“這小臉瘦的,沒一點?肉,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夏澄在她掌中蹭了蹭,笑著自我調侃,“吃啦,乾吃不長肉,個頭也不咋長。”

爺爺笑嗬嗬的,“個頭這是遺傳了你奶奶,沒法強求,多吃點?有營養的,剩下的順其?自然?就行。”

林希有一米六八,她姥姥也挺高,家裡也就奶奶堪堪一米六。

奶奶不樂意了,“你這老?頭子,澄澄和我能一樣?咱們那會兒餓得都沒飯吃,整天饑一頓飽一頓的,能長高才怪。現在可?不比當初。”

奶奶轉頭叮囑夏澄,“想長個就得天天喝牛奶,你這胃口,貓兒似的,每天就那麼幾口,這咋行,得多吃些,奶奶給你炒了臘腸,還熬了老?母雞湯,做了你愛吃的魚,走走走,肯定該餓了,先回屋吃飯。”

夏銘易將車子停好後,把夏澄的密碼箱搬了下來,又搬下來幾箱東西,茶葉、牛肉、茅台等。

老?爺子看得直皺眉,“怎麼又亂花錢,跟你說多少回了,彆總亂買,有錢也不是這個花法。”

他每次回來都花不少錢,旁的不提,單茅台酒一箱沒五位數都拿不下來,老?爺子原本也不喝酒,每次都是拿來待客,就這也心?疼。

夏銘易笑了笑,“賺錢不就給你們幾個花的。”

奶奶也覺得肉疼,夏澄推著她進屋時,她也說了一句,“下次不許再買了,有這個錢,還不如多給澄澄攢點?嫁妝。”

夏澄臉紅,“奶奶,我還小呢,什麼嫁妝不嫁妝的。”

奶奶笑得不行,“呦,小丫頭還知道害羞了。”

夏銘易也笑,“攢著呢。”

爺爺問:“你不是說,今年有個新樓盤不錯,要給她買一套?買了沒?”

夏澄完全不知道這事,好奇地?看向了爸爸。

夏銘易回:“買過了。”

他進廚房洗了洗手,幫著將鍋裡的菜端了出來,夏澄也跟著幫忙,還不忘湊到?夏銘易跟前問了一句,“爸爸,乾嘛突然?買房子?”

“房價一直在漲,買了可?以升值,以後你要是不喜歡,置換一套就行。”

夏澄不懂這些,也沒再多問,夏銘易沒在家多待,最近又接了一個項目,北城一堆事等著,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他每年也就快過年時能多休息個幾天。

夏澄每年假期都會回來住,在老?家如魚得水,飯點?會幫著奶奶打下手,其?他時候都是往爺爺醫館裡鑽。

爺爺是臨城有名的老?中醫,醫治過不少人,醫館裡掛滿了彆人送的錦旗,小時候夏澄最佩服的就是爺爺,在她眼中爺爺那雙手最厲害,一摸脈搏,就能將病症辯得清清楚楚。

夏澄喜歡跟著爺爺給人看診,爺爺忙時,她會幫忙給人抓藥,爺爺不忙時,她會讓爺爺給她講病例。

她七八歲時,就跟著爺爺學?了把脈,剛開始什麼都摸不出來,就圖個樂嗬,倒是將藥材認全了。

醫學?有很多疑難雜症,呈現在脈搏上各不相同。夏澄覺得很神奇,喜歡聽爺爺給她講,她每年滿打滿算,也就在老?家待兩個多月,還要複習功課,能學?到?的實在有限,夏澄恨不得立馬考上中醫大?學?。

小年這天,醫館沒什麼人,夏澄正給爺爺把脈時,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伯走了進來,瞧見這一幕,他樂了,“哎,小澄澄來了呀,不簡單,現在都能給你爺爺把脈了。”

夏澄揉了揉鼻尖,笑容靦腆,“劉爺爺好。”

“好好好,你也好。”

劉老?爺子也在平原大?街,離爺爺奶奶家不算太?遠,有個頭疼腦熱的,他都是來醫館看,平日醫館不忙時,他還喜歡來找老?爺子下棋。

他咳嗽了一聲,在板凳上坐了下來,笑眯眯地?說:“來,今天先讓小澄澄給我把下脈,看看你水平如何,像不像你爺爺吹得那麼牛,他可?是將你看成了他的關門弟子,還說幾個學?生裡就你和小楊天生適合吃這碗飯。”

夏澄眼睛晶亮,爺爺可?從?來沒當麵誇過她。

他這些年陸續帶過五個學?生,小楊哥哥是學?的最久的一個,他十七那年就開始跟著爺爺,足足學?了九年。

夏澄經常聽爺爺誇他,還說不怕人勤奮,就怕勤奮的有天賦。他前年才離開醫館,如今也開了家醫館,人在北城,聽說生意還挺好。

夏老?爺子咳了一聲,板著臉回,“我誇她?你怕是記錯了吧,小孩子家家的,有何可?誇的。”

劉老?爺子樂得不行,讓夏澄給他把了把脈。

夏澄剛將手指輕輕按在寸口,一觸碰到?皮膚表麵,就感受到?了脈搏的跳動。

脈來繃急,狀如牽繩轉索。

很典型的脈象。

夏澄又看了眼他的舌苔,問了幾句,“是不是怕冷?流清鼻涕?剛剛聽見您咳嗽了,咳白?痰是嗎?”

“對對對。”

夏澄拿出了體溫計,說:“估計有些發燒,應該是風寒感冒,劉爺爺您先量量體溫。”

劉爺爺豎起了拇指,“不錯,來之前我量了,三十八度,要是不發燒,我自己?隨便吃個感冒藥就妥了,一發燒才有些急,怕搞不清風寒風熱,萬一吃錯藥,乾脆來瞧瞧,竟還真讓你把了出來。”

夏老?爺子嘖一聲,“快彆誇她了,風寒風熱感冒是最簡單的,她要是把不出來,這兩年白?學?了,不說小楊,小陳他們沒學?多久也能把出來。”

劉老?爺子樂了,“你這老?東西,怎麼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夏老?爺子瞪他一眼。

“好好好,我閉嘴,小澄澄也不是會驕傲的人,你倒也不必這樣。”

“你懂什麼。”

夏澄忍俊不禁,忙碌的日子過得格外快,直到?夏銘易從?學?校回來,夏澄才發現,已經臘月二十八了,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

除夕夜這晚,班委群裡紛紛有人發除夕快樂的祝福,夏澄也回了一句除夕快樂,這邊剛回完,裴澤就給她發來了消息:【小橙子,我初六生日,能過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嗎?】

夏澄一般都是初八左右隨爸爸回北城。

她有些遲疑,猶豫著回了一句:【我現在在老?家,不確定初六能不能趕回去,我儘量吧。】

裴澤又發來一條:【這次生日宴是我姑特?意為我和阿釗舉辦的,就在銀鼎,你如果能趕來,晚上六點?直接來銀鼎就行。】

夏澄的目光落在了“阿釗”兩字上,心?跳徒然?快了一分,對裴釗的思念也猶如潮水一般,迅速將她淹沒。

他們倆生月早,距離他們生日僅剩六天。

夏澄磨磨蹭蹭回了一句:【我得先問一下我爸爸,如果能回去,我肯定去。】

裴澤開了個玩笑:【沒事,來不了也沒關係,禮物能到?就行。】

夏澄笑了:【人不到?,也沒得禮物,祈禱我能去吧。】

裴澤:【好,祈禱。】

夏澄不由莞爾,一顆心?全飛到?了他們的生日上,她沒想到?裴澤會舉辦生日宴會,更沒想到?自己?會被?邀請,一想到?能夠假公濟私為裴釗準備生日禮物,她就好開心?。

啊,還不能高興得太?早。

爸爸和爺爺奶奶在看春晚,比起春晚,夏澄更喜歡聽歌,剛剛一直在自己?屋待著,她一溜煙跑得飛快,直接衝到?了客廳。

奶奶瞧見她,說了一聲,“哎,慢點?跑,怎麼著急忙慌的?地?板剛拖的,很滑。”

夏澄吐舌,蹭到?了夏銘易跟前,“爸爸,今年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沒等夏銘易開口,老?爺子就瞥來一眼,目光如炬,“被?爺爺使喚累了?想逃走?”

老?爺子今年使喚她的次數確實多,會讓她幫著抓藥,教?得也更多了,夏澄連忙搖頭,“不是,是我同學?,他初六生日,家裡給舉辦了生日宴會,問我能不能去。”

奶奶最怕她性子文靜,在學?校沒幾個朋友,笑嗬嗬說:“同學?既然?邀請了,早回去兩天也好,你生日時,也可?以請同學?吃吃飯,有來有往。”

夏澄眼巴巴望著爸爸,滿含期待。

夏銘易笑了笑,“想回?”

夏澄小雞啄米般點?頭。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臉上的歡喜和期待太?過明顯,夏銘易又問了一句:“哪個同學??”

難道是裴釗?

第33章

夏澄努力藏住了緊張, “是我們班長,邀請了好多同學,如果能回, 我就去準備生日禮物。”

“那就提前回吧, 還有零花錢嗎?沒有的?話, 我再給你拿。”

“有, 爸爸不用給我。”

得?到肯定答案後, 夏澄開心地回了臥室,連外麵劈裡啪啦的鞭炮聲, 都覺得?悅耳了幾分。

這一晚, 她興奮得?有些睡不著, 乾脆也去客廳看了會兒春晚,快十?一點時, 奶奶有些扛不住, 回屋休息去了, 爺爺也不想熬了,讓夏銘易放的?關門炮。

臨城並不禁止燃燒煙花炮竹, 每年過年都很熱鬨, 這個?點兒炮竹聲仍此起彼伏。

夏澄也興奮地跟了出去, 她不敢點, 隻捂著耳朵,在一旁圍觀, 遠處仍有人在放煙花,璀璨的?煙花, 在空中炸開時, 發?出耀眼的?光芒。

她掏出手機拍了一段視頻,發?到了動態裡, 視頻發?出去後,收到好多評論,大晚上的?同學們都沒睡,紛紛問她在哪兒。

裴家也正熱鬨。每年大年三十?,幾個?兄弟都會來裴釗家裡聚餐,幾人喊了一桌子?菜,吃完飯正在打?升級。

他們一共五個?人,都是輪流玩,這會兒輪到秦曠休息,他正倚在裴釗肩頭玩手機,正好刷到夏澄的?動態。

“靠,小?橙子?也太幸福了,還能放煙花。”

裴釗聞言,也瞟了一眼,視頻裡彩色光芒直衝雲霄,“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宛若在空中開了一朵豔麗的?金菊,整個?夜空都成?了光的?海洋。

裴釗無端想起了她那雙烏黑的?眸,笑起來也恍若盛開的?桃花,漂亮又剔透。

*

翌日,給爺爺奶奶拜了拜年,又跟著爸爸出去轉悠了一圈,等到九點店鋪開門時,夏澄才跑去買禮物。

她不知道買什麼,看到什麼都覺得?不太合適,這種興奮勁持續了一上午,遲遲買不到禮物,才轉變成?焦慮。

給裴澤的?倒是選好了,一隻精美?的?鋼筆,夏澄正有些著急時,發?現一家陶瓷教室。

店門口掛著兩盞喜慶的?紅色燈籠,一旁還擺了個?小?黑板,上麵用白色粉筆寫著一行字:【帶你體驗陶瓷的?世界。】

字跡旁畫著可愛的?杯子?、茶壺。

身後一個?頂著雞窩頭,雙手插兜的?少年晃了進來,見她滿眼好奇,他說:“可以進去看看,裡麵有很多漂亮的?杯子?,不會讓你失望。”

夏澄揣著好奇走了進去。

店鋪很冷清,吧台前站著一個?青年,他剛將黏土放入攪拌機中。旁邊的?展台上確實擺著很多漂亮瓷器。

跟他說話的?少年也晃了進來,對?吧台前的?青年說:“難怪你不肯關門,沒想到大初一的?還真有客人。”

少年笑嘻嘻跟她搭話:“來這兒就對?了,這兒設備齊全,師傅的?手藝很牛,前段時間,我們岩哥還去參加了瓷器展,有不少漂亮作品,喏,那邊全是,你儘管看。”

夏澄被一隻淡紫色的?杯子?所吸引,很漂亮的?色彩,淺色係的?釉質,做出的?東西輕盈漂亮,像蔚藍的?天空,有種很純粹的?美?。

乳白色的?杯子?也格外漂亮,一些陶瓷杯上,還雕刻著精致的?花紋,夏澄忍不住問了一句,“可以在杯子?上刻字嗎?”

少年替岩哥作答,“你這是想定製嗎?定製的?可不便宜哦。”

“價錢好說。”

“哈哈哈,岩哥,看來我為你拉了個?大單。”

被稱作岩哥的?青年擦了擦手,走了過來,“我們定窯器物裝飾以刻花、劃花、印花為主,字的?話自然也可以,刻上去就好。不過我們初四才入窯,你要是想今天要,是沒指望了。”

“入窯?意思是初四才燒製嗎?”

“對?。”

“我想自己做可以嗎?”

這次是少年回的?:“當然可以,不過製瓷器遠比燒飯麻煩得?多,需要先挑選瓷石、釉料,還要把?泥料放磨盤上攪拌,壓成?胚體,然後雕刻,燒完還需要上釉,二次燒製,我圍觀這麼多次,都沒完整製作過呢。”

就差說一句,“你倒是敢想。”

夏澄有些臉熱,岩哥說:“燒製你沒法?參與,製作胚體這個?過程你能單獨完成?,就是自己做個?杯子?出來,但?是沒法?保證燒出來後究竟如何。”

少年跟著解釋:“這個?我知道,岩哥之前說過,由?於火候、氣氛原因,不是所有的?瓷器都能達到預期,你如果想自己製作,可能需要多做一些,以免杯子?在窯裡炸裂。”

夏澄興致不減,“我有時間,那就多做一些吧。”

他們家親戚不多,也就初二中午家裡會有客人,接下來三天,夏澄一有空就往瓷器室跑,晚上也在這兒泡著,爺爺都有些納悶,她怎麼突然對?瓷器感?興趣了,中間還跑來圍觀了一下。

他過來時,夏澄正跟著岩哥製作胚體,這個?過程無疑挺枯燥,她卻做得?津津有味的?,臉上蹭上了泥料都沒發?現。

老爺子?看得?挺不是滋味,唯恐她大學改學陶瓷,他還指著這小?丫頭繼承他衣缽呢,晚上老爺子?還旁敲側擊了一番,得?知她隻是想送杯子?,才鬆口氣。

夏澄在這兒泡了三天,第一天做出的?胚體,跟岩哥的?相比,隻能用醜來形容,她有耐心,也願意學,哪怕枯燥,也一遍遍製作,最後一天做出來的?胚體已經很漂亮了。

刻字這一環節,需要岩哥完成?,怕燒製的?過程中,杯子?會炸裂,夏澄撿了五個?滿意的?,打?算將這五個?一起入窯。

“這五個?杯子?,都刻同樣的?句子?嗎?”

夏澄點頭。

岩哥打?趣了一句,“這麼認真,要送給喜歡的?人?”

夏澄臉有些紅,支支吾吾的?不知怎麼答。

岩哥也沒再問,入窯時沒法?圍觀,燒製的?過程也很漫長,夏澄隻好回了家,等待無疑很煎熬,她還忍不住祈禱了一番。

許是祈禱有用,初六早上她來到陶瓷工作室時,岩哥已經將燒好的?杯子?帶了過來,她選的?這五個?,炸裂三個?,有兩個?保留了下來。

夏澄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杯子?是乳白色,釉色潔白,略帶粉質,說不出的?漂亮。

岩哥指了一下旁邊的?杯子?,“這也是你製作的?那批,你當時隻選了五個?,有九個?沒放進去,因為還有位置,我就一同燒了,有三個?沒炸裂,這三個?沒刻字,你如果想要,也可以拿走。”

這三個?有兩個?是乳白色,另外一個?是天青色,略帶白色花紋,同樣很漂亮。

夏澄忙不迭點頭,“我要!”

她讓岩哥幫她包了起來,離開時,在杯子?下多放了五百塊錢,她將沒刻字的?杯子?,取出兩個?送給了爺爺、奶奶。

奶奶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你親手做的??也太漂亮了吧,早知道我也去了。”

夏澄也很興奮。

他們吃完午飯才離開,她小?心翼翼將剩餘的?杯子?放到了座椅上,回程四個?小?時,夏澄完全沒睡意,車子?進入北城時,剛三點。

她給裴澤發?了個?消息:【我趕回來了,晚上見,生日快樂。】

裴澤過了一會兒才回:【謝謝,晚上見。】

夏澄讓夏銘易將自己放在了烏水巷,她拎著杯子?去了姥姥家,晚上,夏澄才來銀鼎。

下公交時,夜色已席卷天地,到處都亮了燈,霓虹燈在夜空中不知疲倦地亮著,璀璨如星河。

銀鼎是五星級連鎖酒店,聽說有不少富豪喜歡在這兒舉辦宴會,場地足夠寬敞,裝飾也很漂亮,裡麵的?食物更是讓人念念不忘。

剛走進酒店,就有漂亮的?小?姐姐迎了上來。

她們統一穿著製服,長發?高高盤起,白皮膚,大長腿,瞧著很乾練。並沒有因為夏澄是學生就怠慢,得?知她要去頂層,她們親自將夏澄送到了電梯口,不可謂不周道。

頂層更是奢華,入目是三個?心型水晶吊燈,大吊燈由?幾十?個?小?牡丹吊燈形成?,燈光璀璨,牆壁上亮起的?燈帶也很漂亮。

兩側擺著茂盛的?綠植,地上鋪著功名富貴紋樣的?地毯,由?啼叫的?公雞和雍容華貴的?牡丹花構成?,桌椅是乳白色,柱子?上雕刻竹報平安圖,處處都透著精美?。

宴會廳內已經來了幾個?同學,都是熟麵孔。

裴澤正被人簇擁著,鄭嘉音也在,她穿白色毛衣,黑色裙子?下是膚色打?底褲,一雙腿又細又長,那張臉依然驚豔。

她和裴澤不知道說著什麼,兩人臉上都帶著笑,瞧著很親密。

白欣然也到了,正複雜地望著鄭嘉音,眼神裡是難以掩飾的?豔羨,夏澄知道暗戀的?滋味有多難熬,望著白欣然,竟能體會她的?心情。

瞧見夏澄,裴澤笑著招了招手,“小?橙子?。”

夏澄朝他走去,“生日快樂。”

她將禮物遞給了裴澤,裴澤笑著道謝,趙雪離得?近,瞧見了鋼筆的?包裝盒,一個?挺有名氣的?品牌,足以讓她忘塵卻步,她衝夏澄豎了下拇指,“深藏不露啊小?橙子?。”

夏澄之前很低調,上下學也都是騎自行車,沒想到一支鋼筆都能四位數。

夏澄沒聽懂,眨了眨眼,她皮膚白嫩,一雙桃花眸水汪汪的?,趙雪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乾嘛?”

趙雪笑得?活像個?小?地痞,“欺負你唄。”

夏澄有些茫然,眼睛眨了眨。

這時,一個?身穿紅色羊毛大衣的?女子?,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夏澄聽見有人小?聲說了一句,“來了,裴澤的?姑姑,聽說銀鼎就是她旗下的?產業。”

夏澄好奇地朝她看了過去。

女子?三十?出頭,一頭長發?燙成?大卷,披散在腦後,五官很明豔,懶洋洋走來時,比電影裡的?女明星還要有氣場。

裴澤喊了聲姑姑,同學們也跟著打?了招呼,紛紛叫姑姑。

裴慧瀾點頭應好,笑得?落落大方,“謝謝大家能來,隔壁有影廳,台球室,等會兒吃完飯,直接去玩就行,今天大家的?宗旨就是吃好玩好。”

眾人都笑了起來。

看到鄭嘉音時,她還笑著招呼了一句,“小?嘉音也來了,嘖,幾年不見,你這是吃了仙丹嗎?比姑姑都高了。”

鄭嘉音抿唇笑,“阿澤才叫高。”

裴慧瀾拍了拍裴澤的?肩膀,“確實高了很多,都長成?一米八幾的?帥小?夥了,阿釗呢,還沒到?”

裴澤神色落寞。

他甚至不知道,有他在,阿釗會不會來,他轉來附中後,試圖找過裴釗好幾次,每次他都會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開,去年裴澤送他的?生日禮物,他都沒收。

裴慧瀾見不得?他一臉失落,小?時候裴澤就很乖,是那種會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人,父母離婚時,他也不過十?一二歲,根本做不了大人的?主。

裴慧瀾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麼,她揉揉裴澤的?腦袋,攬了一下他的?肩膀,“交給姑姑。”

去年他們生日,裴慧瀾在國外,這次她難得?在,之所以為兄弟倆舉辦生日宴會,就是想讓裴釗解開心結。

她轉頭撥通了裴釗的?手機號,“人呢?我都到了,臭小?子?,給你十?分鐘,要是趕不過來,你死定了。”

秦曠就坐在裴釗身側,也聽見了姑姑的?聲音,笑嘻嘻地說:“姑姑不愧是姑姑,還是這麼牛逼!”

說完,還衝司機喊了一嗓子?,“師傅聽見沒?趕緊的?啊,十?分鐘開不到銀鼎,不給錢啊。”

裴慧瀾是裴家唯一一個?,為了給裴釗出氣,敢拿煙灰缸砸裴振遠腦袋,罵他畜生的?人,為了維護裴釗,她甚至一度和裴振遠鬨得?很僵。

裴家上上下下十?號人,裴釗跟她最親,因為生日宴是她舉辦的?,就算她不催,裴釗也會來,沒想到她去得?那麼早。

接下來十?分鐘,過得?無比漫長,夏澄忍不住一直往門口的?方向瞄,裴釗終於在秦曠等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瞧見他的?那一刻,夏澄的?心跳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身上竟然穿著和裴澤一樣的?衣服,都是那身黑白相間的?運動服,見大家盯著兩人的?衣服看,裴澤笑著解釋了一下,“衣服是姑姑送的?。”

裴澤朝裴釗走了過去,遞上了自己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阿釗。”

裴釗站著沒動。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是鄭嘉音,她提醒了一句,“姑姑過來了。”

裴慧瀾拿著手機從走廊走來,“你哥給你禮物呢,沒手?”

裴釗嘖了一聲,臉上的?神情雖不爽,卻伸手接住了禮物,陳冬耀也給裴釗遞去一份禮物。

裴釗也接了,“謝了。”

夏澄壓下緊張,儘量坦然地朝裴釗走了過去,“生日快樂。”

室內燒著地暖,很熱,夏澄將羽絨服脫了下來。藍色v領毛衣,露出一截兒白皙的?脖頸,羊脂玉一般,粉黛不施的?小?臉也瑩白剔透。

連裴慧瀾都忍不住被她吸引。

沒忍住捏了一下夏澄的?臉蛋,問裴釗:“你們同學都這麼水靈嗎?”

裴釗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見狀,嘖了一聲,“彆人我不知道,這個?,再被你捏幾下,再水靈也要蔫了。”

夏澄的?臉早已紅透,無措地僵著身體,不知如何是好。

裴慧瀾大笑,又拍拍夏澄的?背,“臭小?子?都會給小?姑娘解圍了,不錯不錯。”

裴釗嘖了聲,懶得?理她,他將所有的?禮物,隨手放在了一個?椅子?上,漫不經心的?舉動,顯出一絲涼薄來。

夏澄送的?那件,恰好在最外麵,瞧著要掉不掉的?,雖然地上鋪著地毯,杯子?還裹了一層氣泡膜,夏澄還是很擔心。

她忍不住往椅子?上看了好幾眼,好怕一不小?心摔碎。

這時,裴慧瀾又開了口,“我在這裡再次感?謝一下大家,謝謝你們來參加他們的?生日宴。”

大家鼓了一下掌,陳冬耀還跟著喊了一嗓子?,“能受邀來銀鼎長見識,該我們道謝才對?,姑姑客氣了。”

裴慧瀾笑了笑,“那我就長話短說,在這裡我祝我的?兩個?侄子?,學業有成?,萬事如意,看完片子?,大家該吃吃該喝喝,今天什麼時候玩儘興了,什麼時候再回。”

她話音一落,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負責打?開了投影儀,片子?裡播放的?竟然是裴釗和裴澤每年生日的?場景。

一兩歲時,兩人被父母抱在懷裡,三四歲時裴澤會跟著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樂,裴釗則不情不願的?,五六歲時,裴澤已經初顯溫和有禮,會主動跟送禮的?大人道謝。

小?裴釗則懶懶窩在椅子?裡,偏偏有人愛逗他,捏他小?臉時,會被他麵無表情地揮開手,被媽媽警告時,他才會慢吞吞跳下凳子?,衝人賠禮道歉,一句“對?不起”說的?彆彆扭扭的?。

夏澄看得?一顆心都要化了,沒想到他家人竟然將這些都拍了下來,她也曾設想過小?時候的?他什麼樣子?,沒想到,比想象中還要可愛。

中間播到七歲時,忽地跳出一段跟生日無關的?視頻。

像是從監控中截取的?,畫麵不算清晰,兄弟倆中的?一個?“噗通”一聲掉進了泳池裡。

另一個?瞧見這一幕,飛快跑到了泳池前,二話不說跳了進去,他也不會遊泳,跳進去後,他狗刨式地撲騰著,試圖往他身邊遊,身體卻不自覺下沉。

大家看得?異常緊張,幸虧教練聽到了呼救聲,趕了過來。

畫麵就是到此結束的?,短短兩分鐘,很是驚心動魄。

裴釗坐著沒動,他一條腿大喇喇伸著,下頜線淩厲,半垂著眉眼,臉上瞧不出什麼情緒。

反倒是秦曠說了一句,“姑姑放這個?是為了調解你和裴澤的?矛盾?他小?時候這麼緊張你啊?不會遊泳,竟然還敢衝下去救你。”

裴釗眉眼淩厲,眸中閃過一抹嘲諷。

裴澤沒料到姑姑會播放這個?視頻,臉上的?笑有些勉強。

視頻結束後,姑姑並並沒對?視頻做任何點評,隻說了一句,“小?時候你們多好啊,今天兄弟倆難得?齊聚一堂,以後姑姑不在時,你們記得?像小?時候一樣,互相幫助,互相扶持知道嗎?”

裴釗沒吭聲,裴澤說了一句,“姑姑放心。”

裴慧瀾笑了笑,“好了,都快六點半了,大家也該餓了,開吃吧,來,我敬兩個?壽星一杯,你們隻能喝點葡萄酒,不許多喝哈。”

裴釗和裴澤都站了起來,和她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後,裴慧瀾又吃了兩口菜,隨即站了起來,三樓還有個?宴會,她得?過去一趟。

她走後,同學們也更自在了些,夏澄又望了一眼禮物的?方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移到了另一張桌子?上,夏澄不由?鬆口氣。

大家正在給壽星敬酒。

鄭嘉音先在裴澤身旁坐了會兒,給他敬完酒,去了裴釗那桌,她和裴釗說了聲壽星生日快樂,就跟聶飛陽說話去了。

夏澄的?目光會不自覺落在裴釗身上。他今天和裴澤穿一樣的?衣服,這個?認知,讓她一直有些亢奮,再開學又是一個?新學期,她必須得?把?握住今天的?機會才行。

席間,裴釗一直沒有出去,夏澄也沒能尋到機會找他表白,他和幾個?朋友邊吃邊聊,席間挺熱鬨。

反倒是裴澤情緒不太對?,他雖然在笑,卻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夏澄沒辦法?形容,卻能感?受到他的?難過。

陳冬耀灌他酒時,裴澤並未拒絕,笑著喝了下去,夏澄看得?直皺眉,忍不住開了口,“你們少喝點。”

裴釗瞥了女孩一眼。

她眼中都是裴澤,還倒了杯水,推到了裴澤跟前。

裴釗喉結動了動,眼神有些冷。

夏澄隻是覺得?,裴澤借酒消愁的?模樣有些可憐,讓她想起了剛離婚時的?爸爸,她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少喝點。】

她將手機揣到了兜裡,沒一會兒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裴澤發?來的?。

他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忽然有了傾訴欲,給她回了一句:【其?實掉下去的?是我。】

那一年,裴振遠給他們請了遊泳教練,要教他們學遊泳,教練中途想去洗手間,帶他們上岸後,特?意叮囑了,讓他們彆靠近泳池。

裴澤看到泳池裡有一隻發?夾,那是媽媽找不見的?那枚,他想撈出來,結果腳底打?滑,不小?心掉了進去。

晚上,裴振遠回來後,問是誰不聽話,先靠近的?泳池,裴澤很怕他,每次裴振遠發?脾氣,他都嚇得?不會說話,他正瑟瑟發?抖時,是裴釗站了出來,說是他。

他挨打?時,裴澤撲了過去,最後被媽媽拉開了。他哭著說,是他不小?心掉進去的?,媽媽卻說:“你就算心疼弟弟,也不該替他承擔責罰。”

裴澤艱難地按了一行字:【小?時候,我膽子?小?,遠沒他勇敢,他總是衝在前麵保護我,是我把?他弄丟了。】

夏澄回了兩個?字:【未必。】

每天除了學習,夏澄也就觀察一下裴釗,她能感?受到裴釗挺在乎裴澤,不然也不會這麼關注他,也許他隻是暫時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夏澄想了想,多打?了一行字:【我覺得?時間能改變一切,多給他點時間。】

裴澤怔了一下,忽然笑了,他又敲下一行字:【謝了,我不該操之過急。】

陳冬耀嚷了一句:“給誰發?消息呢,笑成?這樣?”

他離得?近,瞥見了夏澄的?頭像,“小?橙子?的??靠,你們倆乾嘛,一起吃飯呢,還偷偷私聊?你倆什麼情況?”

白欣然夾菜的?手一抖,蝦又落回了自己的?餐盤裡。

他這話一出,不止白欣然,連趙翔他們也豎起了耳朵。

裴澤下意識往裴釗的?方向看了眼,對?上裴釗漆黑的?眸時,他連忙跟陳冬耀解釋了一句,“彆胡說,我就問一下她,鋼筆在哪兒買的?,這個?牌子?好多地方都買不到了,挺難找的?。”

夏澄輕聲答:“在臨城買的?,你以後想要,我可以幫你帶。”

同學們很快忘記了這個?小?插曲,又打?鬨起來,歡呼聲震耳欲聾。

陳冬耀開了一瓶紅酒,酒香味浮在空氣中,直往人鼻子?裡鑽,趙雪也將杯子?推了過去,想嘗一嘗。

窗外夜涼如水,室內光影交錯,每一盆綠植都蓬勃富有生命力,夏澄一直留意著裴釗。

裴釗出去後,她等了三、四分鐘,跟宋悠說要去洗手間,也走了出去。

裴釗雙手插兜,站在走廊儘頭,就那麼靜靜站著,背影顯得?很孤寂,風很大,吹得?他發?絲微微有些上揚,露出他光潔的?額頭、精致的?眉眼。

夏澄鼓起勇氣朝他走了過去。

聽見腳步聲,裴釗轉過頭來,眼神冰冷,臉上是被打?擾的?不快。

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眸時,夏澄腦子?忽地一片空白,白嫩的?掌心被她捏得?泛紅。

她壓下緊張,故意喊了裴澤的?名字,“裴澤,我、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第34章

裴釗垂眸望她。

麵前的女孩期待地仰著小臉, 乾淨的眸,秀挺的眉,粉嫩的唇, 燈光下, 無一不惹眼。

裴釗喉結發緊, 壓住煩躁睨她, “好學生也想談戀愛?不怕影響成績?”

夏澄咽了咽口水, “我、我很?自律,不會耽誤學習。”

裴釗直勾勾盯著她, 忽地俯身, 唇邊挑起?一抹笑?, “跟他在一起有什麼意思,一個書呆子, 咱倆試試?”

他一身運動衣, 身材高大, 五官俊美,笑?起?來, 像個撩人的狐狸精。

夏澄心中狂跳, 麵上?懊惱, “……裴釗?”

裴釗又靠近了些, 壞到了骨子裡,“左右分不清, 跟誰在一起?有?區彆嗎?和我在一起?,可以玩到滿意。”

血液上?湧, 心跳震耳欲聾。

夏澄的臉騰地紅了。

萬萬沒料到, 他會是這個反應。

夏澄可恥地心動了,可她想要的, 並?不是他的玩到滿意,她希望得到他的關注,他的愛,他的為?之努力?。

“我……”她眼神躲閃,不知怎麼答,索性當做沒聽到,“抱歉”丟下這句,她轉身跑了。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裴釗輕佻的笑?收了起?來,黑沉沉的眸定定盯著她的背影,神情有?些沉鬱。

半晌沒動彈。

夏澄回了原位,又過了會兒裴釗才回來。

裴慧瀾推著一個五層蛋糕走了進來。

蛋糕是私人訂製,頂層雕刻著兩個紅白色相間的航天火箭,是他們倆小時候最喜歡的模型。

一旁寫著:【祝阿釗、阿澤十七歲生日快樂】

裴慧瀾笑?著將兩人攬到了跟前,“來,一起?吹滅蠟燭,記得許願啊。阿釗,你也得給我許,要是不許,我天天打電話,煩死你。”

裴釗嘖了聲,“您還是饒了我吧。”

裴慧瀾給了他一個看著辦的眼神。

裴釗舉手投降,仍懶洋洋的,夏澄再次覺得姑姑好牛,竟然管得住他。

他跟裴澤一起?吹了蠟燭,幾秒鐘後,他就睜開?了眼。裴慧瀾不滿,搓了一下他的腦袋,“許的什麼願啊?”

裴釗躲開?了些,“您不是說過,說出來就不靈了?”

話雖如此?,他的眼神卻落在了夏澄身上?。

夏澄被他看得心慌意亂,臉上?不住地升溫。

分完蛋糕,剛七點半,大家?依姑姑所言去了隔壁,有?的看電影,有?的打台球,好不熱鬨。

白欣然湊到了裴澤跟前,讓裴澤教她打台球,裴澤許是怕尷尬,特意拉上?了陳冬耀。

裴釗的朋友也在打台球,他倚在一旁,低頭玩著手機。

夏澄被趙雪拽到了觀影區,窩在沙發裡看起?了電影,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Q/Q消息,上?麵寫著兩個字:【下來。】

是個陌生號。

夏澄沒理,等了幾分鐘,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還是剛剛那個號,上?麵又是一句話:【欠我的奶茶,不打算還了?】

夏澄心跳忽地快了幾分,點進新朋友看了一眼,發現這個人,正是當初裴澤他們加她好友時,多出的那個陌生人。

她還曾猜測過是不是裴釗。

難道真的是他?

夏澄腦袋亂糟糟的,心跳因為?這個猜測不爭氣地“怦怦”亂跳,宋悠和趙雪正在專注的看電影,夏澄沒跟他們說,悄悄下了樓,從酒店出來時,冷風撲麵而來。

她果然瞧見了裴釗,少年長身玉立,側臉輪廓分明,真的是他,看來,他吃掉的那個蘋果果然不是自己的,他並?沒有?看見自己寫的紙條。

夏澄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

他正站在台階上?,偏頭看著她,一副債主樣,“非等著追債,才肯出來?”

他膚色冷白,神情寡淡,夜色下更添一絲疏離。想起?可以與他多待會兒,夏澄才壓下悶悶的感覺,“不是,我、我以為?是陌生人,前麵路口好像有?奶茶店,我去買。”

她悶頭往前走了兩步。

身後傳來了他淡淡的聲音,“中杯就行。”

他也跟了上?來,那雙腿真的很?長,三?兩步就追上?了她,夏澄不敢看他,兩人並?排朝奶茶店走去。

短短幾百米,好像都因緊張變得漫長起?來。

店裡做奶茶的是兩個漂亮姐姐,夏澄遲疑了一下,給自己要了草莓的,“一杯原味,一杯草莓,草莓的多加一份布丁。”

她說完,扭頭看他,“你要加嗎?”

“加。”他膚色冷白,凸起?的鎖骨和喉結在燈光下若隱若現,說不出的性感,夏澄眼睛似被燙到一般,忙偏過了頭。

“兩份都加。”

下一刻卻聽到他也開?了口,“另一份也要草莓,謝謝。”

夏澄愣了愣,隱約記得他喝不慣草莓味的東西,秦曠曾給過他草莓酸奶,他喝了一口嫌棄得不行。

她忍不住偏頭看他。

他也是雙眼皮,介於丹鳳眼和桃花眼之間,眼尾微翹,眸中閃著細碎的光,很?漂亮的一雙眼睛。

他笑?了一下,眼神有?些勾人,“怎麼?不準我更換口味?”

夏澄心跳如雷,艱難地移開?了眼睛,訥訥回他,“沒。”

付款時,夏澄要給錢,他卻沒讓夏澄掏,反而從自己錢包裡抽出一張五十的遞給了服務員。

夏澄一愣,“不是我請嗎?”

他笑?得輕佻,憋著一股兒壞勁兒,“不那麼說,你怎麼肯下來。”

夏澄臉頰逐漸發燙,耳根也火辣辣燒了起?來。心中直打鼓,恍若踩在雲端,有?種不真實感。

因為?她喜歡裴澤,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還是……他隻是單純地看裴澤不爽,才故意這樣?

夏澄看不懂,也不敢去猜,心中亂糟糟的,理不清,卻又從暗處滋生出一股歡喜來,她小聲說:“你、你這樣,我等於欠了你兩杯。”

“慢慢還,來日方長。”他個高,接住奶茶,隨手遞給她一杯。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一股酥麻,順著指尖傳到心臟,夏澄耳根紅得滴血,不敢看他,插上?吸管,秀氣地小口喝著。

裴釗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曾投喂過的小貓兒,烏溜溜的眸,慢吞吞的小動作,像個可以任意揉捏的奶團子。

裴釗漫不經心收回了目光,吊兒郎當的問,“考慮的怎樣了?”

夏澄一抖,險些被奶茶嗆住,舉著奶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緊張地眼珠都不敢動了。

模樣呆呆的。

裴釗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一副放浪形骸樣,“保證比那個書呆子有?趣,考慮一下,嗯?”

夏澄緊張地隻會悶頭喝奶茶,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成功解救了她,夏澄暗暗鬆口氣,忙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是宋悠打來的,“小橙子,你去哪兒了?”

夏澄有?些心虛地窺了裴釗一眼,“我、我出來透透氣,這邊有?家?賣奶茶的,你們要喝嗎?”

“不喝了,今天吃好多奶油,甜度嚴重超標,雪兒也不想喝,不用買,剛剛白欣然提議去ktv唱歌,你想去嗎?”

夏澄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了,“我不去了吧,我九點得回去。”

“我也不想去,回家?太晚我媽肯定罵我,那我跟她說一下咱倆不去了,咱們坐公交回去。”

“好。”

雖然不想去ktv,今日卻是裴澤的生日,夏澄覺得離開?前,還是要和裴澤說一聲,走到酒店時奶茶已經見底,夏澄將奶茶丟到了垃圾桶裡,對裴釗說:“我上?去了。”

說完沒好意思多看他,小跑進了酒店。

裴釗盯著她跑開?的背影多看了眼,舌尖頂了一下後槽牙。

晚上?到家?後,裴釗才拆開?禮物,特意看了眼她送了什麼,一個乳白色陶瓷杯,很?漂亮,杯子底還刻了一行字:【不忘初心,不負韶華。】

裴釗盯著這幾行字看了幾眼,有?片刻的出神。

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室內的安靜,哪怕沒存她的號,裴釗也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他盯著手機沒動,電話響了會兒,自動斷後,隨後又響了起?來。

說了不再管他,這是又後悔了?

裴釗聽得心煩,直接按了掛斷,過了一會兒,那邊發來一個短信。

過去的一年,他時不時會收到裴澤的短信,她偶爾也會發,他懶得看,也從未看過,這一刻,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態,他點了進去。

【阿釗,媽媽隻是想對你說句生日快樂,我知道你怪媽媽,媽媽不想解釋什麼,我離開?時,真的試圖爭取了,裴振遠隻準我帶走一個,你哥哥很?怕他,我才帶走的他,知道你成績下降,過得糟糕後,我已經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你還要媽媽怎麼做?】

瞥見最後一句,裴釗諷刺地笑?了笑?。

關於她選擇裴澤的事,裴釗並?未怪她,裴振遠接手裴氏集團後,一直頂著很?大的壓力?,時常對兩個孩子發脾氣,小時候的裴澤會怕到止不住地發抖,早在知道必須要有?一個人留下時,裴釗就清楚被留下的肯定是他。

她離開?的那天,甚至沒跟他道彆的打算,是偷偷帶走的裴澤,是裴澤察覺到了什麼,哭著來跟他道彆。

她在怕什麼?怕他不聽話,鬨著要跟她走,讓她為?難?畢竟,在她眼中,他永遠不是個乖孩子,叛逆,頑劣,哪怕成績再好,也從不讓她省心。

裴釗一陣膩味,直接刪掉了短信。

*

元宵節這天,林希給夏澄打來了電話,她的孕吐已經好了些,梁鄭辛在飯店訂了位置,打算晚上?在外麵吃,一家?人團聚一下。

夏澄並?不想去,怕媽媽多想,還是乖巧地應了下來,梁鄭辛開?車接的她,車後坐著梁奶奶和梁翼,夏澄拉開?後門,坐在了梁奶奶身側。

這次見林希氣色好了不少,小腹仍舊平坦,還瞧不出裡麵多了一條新生命。

元宵節車位緊張,梁鄭辛將車子停在了飯店斜對麵,幾人下車後,直接往飯店走去,梁鄭辛扶住了老太太,林希則牽住夏澄的手,過了斑馬線,還需要上?個台階,上?台階時林希腳底卻猛地一滑。

夏澄一驚,連忙去扯她,不僅沒扯動,她反倒被拽得朝後摔去,夏澄嚇死了,忙去護媽媽的肚子,兩人倒在地上?,發出“砰”得一聲。

梁鄭辛目眥欲裂地衝了過去,夏澄摔得頭暈眼花,忙坐起?來查看媽媽的情況。

剛碰到林希,梁鄭辛就一把?推開?了她,“你離遠點。”

夏澄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手掌撐住了地麵。

有?那麼幾秒鐘,林希眼前都是黑的,什麼都瞧不見,聽到他的吼聲,她模模糊糊有?了知覺,虛弱地罵了他一句,“你吼她乾什麼?快,帶我去醫院,好像出血了。”

夏澄打了個寒顫,猛地回過神來,她沒敢往林希跟前湊,隻忍著疼爬了起?來,眼眶急得通紅。

梁奶奶也嚇壞了。

梁鄭辛一把?將林希打橫抱了起?來,飛快往馬路對麵衝,梁奶奶腿腳慢,追得顫巍巍的,怕她也摔了,夏澄攙住了她的手臂。

梁鄭辛仍抱著林希,跑到車子前時,梁翼從梁鄭辛兜裡摸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

梁鄭辛發動車子,去了最近的醫院。

“澄澄?”林希喊了夏澄一聲。

夏澄眼眶發紅,整個人都是懵的,她身體前傾,忙抓住了她的手,“媽媽。”

“彆怕。”聽到這一聲安撫,夏澄的眼淚險些控製不住,她強忍住淚,緊緊握住了媽媽的手。

老太太也急得火燒眉毛似的,催梁鄭辛,“快點開?。”

偏偏路很?堵,醫院其實離得不算遠,也就一公裡那樣,就這也開?了幾分鐘,停好車,梁鄭辛再次將林希抱了起?來,醫院裡燈火通明,林希穿了一條卡其色褲子,夏澄甚至在褲子上?瞧見了血痕。

她腿軟得幾乎站不穩,都不知道梁鄭辛怎麼將媽媽抱進的急診室,醫生隻讓梁鄭辛跟了進去。

梁翼去繳費時,夏澄和梁奶奶在外等著,梁奶奶也瞧見了林希褲子上?的血,這會兒嚇得不輕,嘴裡喃喃著:“哎,早知道不出門了。”

他們在外麵等得無比焦心,各項檢查都做完,醫生建議住院保胎,說是有?流產的征兆。

夏澄像踩在雲端,一直惶惶不安,直到媽媽被推進病房時,她才跟進去。

她不敢靠近,隻紅著眼眶,無措地站在床的另一側。

梁鄭辛也一陣後怕,他將床稍微抬高了些,忍不住問了一句,“好端端的,怎麼摔了。”

說完,下意識看向夏澄,目光帶著審視。

夏澄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隻覺得他問的這一句,比前麵吼的那句,“你離遠點”還要讓她手腳冰涼。

林希躺在床上?,疲倦地回了一句,“天黑,沒看清,台階之前被人灑了水,結了冰。”

見女兒白著小臉站在原地,林希衝她招了招手。

夏澄看了梁鄭辛一眼,見他沒吭聲,才走到媽媽跟前。

林希安撫了一句,“彆太擔心,住院保胎就行,隻要好好休養就沒事,要不是你抱住了媽媽,減緩了一下衝勁兒,摔得肯定更慘。”

梁鄭辛:“她護了你?”

“廢話,不是她,是誰,我身邊還有?旁人嗎?”林希這才回過味來,“梁鄭辛,你什麼意思,你之前凶她?難道是以為?她在傷害我?”

她語氣冷了下來,頗具壓迫力?。

梁鄭辛心中一跳,連忙否認,“不是,我怎麼會這麼懷疑?當時情況危急,不是著急將你抱起?來嗎,那邊空不多,我一急,聲音才大些,要不然也不會讓她離遠點。”

他推了推眼鏡,語氣滿是歉意,“澄澄,抱歉,是叔叔語氣不好,當時情況太危急了,你彆跟叔叔一般見識,叔叔當時……隻是嚇壞了。”

他態度誠懇又謙卑。

梁奶奶也為?他說好話,“彆說他急,我當時都嚇死了,險些嚇出問題來。”

夏澄搖頭,嗓子眼像被人堵住了,半晌才艱難地發出聲音,“梁叔叔不用道歉。”

林希臉色這才緩和些,說:“這麼晚了,你先帶上?咱媽和倆孩子一起?去吃飯。”

夏澄忙說:“媽媽,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吃了湯圓,還不餓,讓他們先去吧,我在這兒守您一會兒,等會兒讓梁叔叔過來替我就行。”

“真吃了?”

夏澄其實沒吃,隻是想陪她會兒,護士已經給她掛了點滴,她身邊還是得有?個人守著才行。

見她點頭,林希說:“行,那讓澄澄留下,你們去吧,回來時,再給澄澄打包個漢堡。”

梁鄭辛回來時,除了漢堡,還給她買了炸雞,夏澄推辭不過,隻好接住。

從醫院出來時,夏澄仍手腳冰涼,聽醫生的意思,好好養胎應該能?保住。

萬一……

夏澄幾乎不敢深想。

醫院門口有?個蜷縮成一團的流浪漢,夏澄沒胃口,將漢堡和炸雞給了他。

外麵明月高懸,車輛川流不息,卻驅不散她心中的懼意,她沒坐車回家?,而是一步步往吃飯的地兒走去。

走到斑馬線時,夏澄找到了她們摔倒的地方。

她打開?了手電筒,拍了一段視頻,將台階上?的冰拍了下來,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拍下來,很?想發給梁鄭辛,告訴他,今晚的事,隻是意外,她沒有?傷害媽媽腹中的孩子。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是裴釗打來的,夏澄怔了怔,她不想接,電話自動掛斷後又打了過來,夏澄調成了靜音。

心中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塊石頭,無端喘不過氣,隻是從醫院走到這兒,不過一公裡,她卻格外累,呼吸沉,腿也沉得抬不起?來。

夏澄忽地不想走了,半蹲下來,趴在了膝蓋上?。

裴釗幾人正騎著車,從這兒經過,她的身影一閃而過,裴釗偏頭看了一眼,眸色微眯,又往前騎了十幾米,停了下來。

秦曠:“怎麼了?”

“你先回去,我手機落店裡了,回去拿一下。”

秦曠凍得哆嗦,“那你去拿吧,冷死了,我直接回家?了。”

“等一下,換下車子。”裴釗已經下了車,走到了秦曠跟前。

秦曠仍弓著腰,扶著車把?,一腦門問號,“不是,你不是瞧不上?我的後座,給我換什麼?”

秦曠不是獨生子,家?裡還有?個小他十歲的妹妹,他的後座,是專門給他妹妹準備的,彆看小姑娘年齡小,要是不帶她,哭起?來,驚天地泣鬼神。

裴釗:“換不換?”

“換換換。”山地車加了後座後沒之前有?彈性,比起?他這輛,自然是裴釗的騎著更舒服。他搓搓耳朵,下了車子,“冷死了,我先撤了。”

車子在她身側停下時,女孩仍沒有?反應。

夏澄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臉頰埋在膝蓋上?,肩頭忽地被拍了一下,頭頂傳來了男生熟悉的嗓音,懶洋洋的,有?點兒清冷,“哭什麼?”

夏澄渾身哆嗦了一下。

誰哭了?

抬頭時,霧蒙蒙的水霧將視線擋的模糊不清,她慌忙去擦眼睛,擦完,才有?些懵,臉上?竟真濕了。

她想站起?來,腿蹲得有?些麻,這麼一動,身子不由朝後栽去,裴釗上?前一步,膝蓋抵住了她的後背,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頸。

他的手很?涼。

夏澄被他冰得打了個激靈,被她觸碰的地方,也後知後覺地有?些疼,裴釗的目光卻落在了她頭發上?,上?麵還沾著土,連羽絨服也有?些臟,像是剛摔了一下,掌下的觸感也有?些不對。

他修長的手指摸了摸,果然有?個包。

夏澄疼得“嘶”了一聲,“你輕點。”

裴釗輕嗤,還要怎麼輕?

女生就是嬌氣。

他收回了手,“摔了?”

夏澄訥訥點頭,“不小心滑了一下。”

緩過那陣麻意,她才站起?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穿著毛衣,外麵是黑色衝鋒衣,天冷成這樣,穿得這麼單薄,難怪手這麼涼。

剛拒接他的電話就看到了他,她整個人都不太自在,“我、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她五官精致,粉雕玉琢似的,此?刻聲音悶悶的,比平日要軟一分,眼尾也泛著紅,無端有?些脆弱。

裴釗垂眸望著她,淩亂的發絲下是漆黑的眸,帶了點漫不經心的疑惑,“什麼電話?”

夏澄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像隻茫然的小奶貓,神情懵懂又無辜。

難道不是他打的?

她看了眼手機,未接來電顯示確實是他。

裴釗伸手摸兜,這才發現,手機真的不在了。

靠,隨便?扯個謊,報應就擱這兒等著了。

裴釗借了她的電話,撥了回去,是飯店的老板接的,說:“發現你手機落下後,我翻出了你的最近聯係人,結果沒人接,你過來拿吧,給你放櫃台了。”

裴釗道了聲謝。

等他掛了電話,夏澄才不好意思地開?口,“抱歉,我不知道你手機丟了。”

這十天,裴釗其實就今天中午給她打了個電話,說了句元宵節快樂,沒想到成了他的最近聯係人。

裴釗丟下一句,“看著車子”就拐去了對麵。

夏澄還以為?他去拿手機了,乖乖等了等,過了幾分鐘他才回來,手裡拎著碘伏、消炎藥。

他將藥給了她,瞥了眼她的腦袋,夜色下,那雙眸愈發深不見底,“自己能?夠著嗎?”

夏澄點頭。

她傷在後腦勺,拿棉簽塗了碘伏,動作有?些笨拙地往後塗抹。

裴釗伸手奪走了她的棉簽,示意她低頭,夏澄有?些懵,無措中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甜,全程都很?乖。

冰涼的藥擦過後腦勺時,她疼得打了個寒顫,又“嘶”了一聲。聲音軟軟的,貓叫兒似的,聽的人耳朵發癢。

下一刻,頭頂傳來了一聲凶巴巴的聲音,“閉嘴。”

夏澄肩膀一僵,她、她沒說話呀?

他擦完又問了一句,“其他地方疼嗎?”

手肘其實很?疼。

她走在媽媽右側,摔倒時,她下意識用左手去護她的肚子,手肘觸地後,又承受了媽媽壓來的力?道,疼得幾乎麻木。

夏澄隻是搖頭。

裴釗將碘伏蓋上?擰了起?來,路燈打在他臉上?,他立體清晰的輪廓,蒙著一層暖和色光暈,整個人都好似添了一絲溫柔。

夏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偷瞄他,眼神有?些迷茫,隻覺得這一切似夢似幻,一點都不真實。

裴釗將碘伏塞到了她手中的袋子裡,“裡麵有?止疼藥。”

說完,他騎上?了自行車,雙手扶著車把?,單腳撐地,偏過頭看她,“上?車。”

他額前的碎發自然下垂,一雙眸在夜色下,璀璨又耀眼。

夏澄站著沒動。

她絕望時,是他從天而降,她難過時,竟又遇見了他。

總覺得這一切隻是個夢,風一吹就破了。

以為?她有?些抗拒,裴釗挑了挑眉,慢悠悠開?了口,“公交末班車已經沒了,大晚上?的也不好打車,難道你想走回去?”

夏澄回過神來。

她揉揉眼睛,乖乖走到了他身側,幼稚地捏了一下掌心,是疼的,不對,腦袋和手肘也在疼,她根本沒做夢。

夏澄坐到了後座上?。

車子向前騎去,夜風很?冷,刮得臉頰有?些疼,夏澄往他身後躲了躲,拿他擋風。

幾分鐘後,一個急刹車。

夏澄側坐的,柔軟臉頰直接撞在了他硬邦邦的後背上?,她有?些暈,手下意識去抓他的腰。

裴釗微弓的背瞬間繃直。

小姑娘毫無所察,揪住了他的衣擺,她探著腦袋,朝前看去,有?個八、九歲的小孩追著他的溜溜球,跑到了馬路上?。

小孩的媽媽也追了出來,忙對裴釗道歉,她揪著小孩的耳朵,將人扯了回去,進屋了還能?聽見她的吼聲,“都多晚了,還不趕緊睡覺去,明天不想上?學了是吧?”

她收回目光時,聽到了他略啞的聲音,“抱好。”

第35章

夏澄臉頰發燙, 沒聽他的,隻攥緊了他的衣擺。

前麵又傳來了他的聲音,夾雜著風聲, 笑得懶散又輕佻, 像極了電影裡蠱惑人心的狐狸精, “需要我教你怎麼抱嗎?”

他偏頭看她, 輪廓鋒利, 帥氣的眉眼,透著絲放蕩不羈。

夏澄臉紅得幾乎滴血, 完全不?敢相信, 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哪還有平日對女生愛答不?理的樣?

她伸手去推他的臉, 想讓他好好騎車,掌心碰觸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柔軟泛涼的唇時?, 兩人皆是一怔。

夏澄耳根發燙, 眼神躲閃, 沒注意到他喉結快速地滾動了兩下,眸色也暗了暗。

夏澄垂著眼睫, 訥訥地說:“你還走不?走。”

語氣難掩慌亂。

羞得都?快冒煙了。

裴釗嗓子發緊, 手掌潮濕, 身體也緊繃了起來, 他沒再逗她,繼續騎車。

夜涼如洗, 月亮懸在空中,皎潔又安靜,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曖昧又倉皇。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幾乎震耳欲聾。

他又騎了三四分鐘, 才到飯店門口?,夏澄跟著下了車,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籠罩著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啞,“在這兒等一下。”

丟下這話?,大步離開了,沒再看她。

夏澄的臉仍紅得厲害,垂著眼睛輕輕點頭。

裴釗拿完手機,走了出來。

寒風凜冽,樹影晃動,女孩許是有些?冷,半縮著肩膀,單薄的身影莫名有些?可?憐。

裴釗伸手拎起了她的羽絨服帽子,直接蓋在了她腦袋上,夏澄有些?懵,心跳快了一分。

他長腿一邁,已經懶散地騎在了車子上,“上車。”

夏澄彎了彎唇,戴上帽子後,確實?暖和了些?,夏澄沒再摘下來,主動報了小區名,在哪條街也說了一下。

回程兩人都?很沉默,沒人打破寂靜。

到小區門口?時?,他停了下來,夏澄跳下車子再次道謝。

月色柔美,遠不?及她瑩白剔透的臉頰。

裴釗眸色微暗,他壞笑著朝她靠俯身,口?吻帶笑,“不?需要口?頭感謝,真?感激,就儘快給答複。”

夏澄臉頰發燙,她也想給他答複,卻不?想隻是玩玩。

穩住,夏澄。

夏澄衝他揮揮手,轉身進了小區。

直到回了家,夏澄的臉上的熱意,才消散一些?。

片刻後,他發來了消息:【進屋了吧?】

夏澄:【嗯。】

裴釗掐滅煙,回了一句:【心情不?好就聽聽歌,彆大晚上的在街上亂逛。】

夏澄一怔,眼窩澀澀的,打了一行?字:【謝謝。】

她將備注改成了裴釗,剛改完,就見裴釗又發了一行?字:【不?需要口?頭感謝。】

夏澄又想起他那句,“真?感激,就儘快給答複。”

心跳又快了起來。

腦袋仍舊很疼,隻是想起他幫忙塗藥的場景,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今天的事,夏澄並沒有告訴爸爸,晚上躺到床上時?,夏澄遲疑半天,還是決定將視頻發給梁鄭辛,他和媽媽已經組成了家庭,沒必要讓他一直誤會下去。

夏澄隻有他的電話?,沒加他的Q/Q,想起曾加過梁翼,她將視頻發給了梁翼,她斟酌了一下,打下一行?字:【幫我?發給你爸爸,謝謝。】

不?等她發過去,梁翼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梁翼:【發這個乾什麼?你不?會以?為我?在懷疑你吧?】

梁翼:【我?沒那麼無聊。】

梁翼:【那是你媽,你不?懷疑我?我?都?謝天謝地,也幸虧是你離得最近,讓我?洗刷了嫌疑。】

夏澄盯著這幾行?字,看了幾眼,眼眶忽地有些?發酸,她將打好的字,按了發送。

梁翼瞥見這句話?,愣了愣,忽然想起,他爸曾讓夏澄離繼母遠一點,梁翼嘖了一聲,不?知道老頭子想什麼呢,再寶貝二?胎也不?是這麼個寶貝法吧。

梁翼將視頻發給了他爸,附帶一句:【做個人吧,彆疑神疑鬼的。她什麼性子,你不?知道?】

梁鄭辛看到視頻時?,呼吸都?窒了一下。

兒子的那句話?,像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自打林希去了夏澄的學校,突然決定流掉孩子,他對夏澄就沒那麼信任了,今晚的事,他第一反應就是夏澄傷害了孩子,冷靜下來後,他也知道不?該懷疑她,人的第一反應,卻不?是他能控製的。

他這會兒也有些?羞愧,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才給夏澄發了一條短信。

【對不?起,叔叔當時?隻是……太害怕了,抱歉給你造成了傷害,重組家庭的不?易,你想必也明白,什麼都?需要磨合,我?和你媽媽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希望你看在媽媽的麵子上,能諒解叔叔這一次,叔叔以?後會試著將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去信任,叔叔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

夏澄不?知道回什麼。

在他眼中,她隻是個外人,站在他的角度,他懷疑她情有可?原,可?這種?遭人懷疑的感覺,還是很糟糕。

過了許久,夏澄才回了一句:【我?永遠不?會傷害媽媽,希望你也能做到。】

翌日,天氣回暖,陽光明媚,雲霞籠罩著校園,冬季的蕭索逐漸被驅趕,柳樹抽出了黃色的嫩芽,同學們臉上是見到熟人時?愉悅的笑,新學期在大家的互相問好中悄無聲息地展開。

夏澄在宣傳欄看到了上期末的成績排名,她自己的稍微好了些?,補了一學期的作文已初見成效,這次發揮還算穩定,又變成了年級第二?。

裴釗的年級排名是五百多,不?上不?下,還不?如高?一考得好,那個時?候好歹夠考軍校。

如今的分數……

夏澄不?由歎口?氣,最近卻沒法操心他的學習,課間休息時?,夏澄去了一趟陳老師的辦公室,跟她說了一下媽媽的事,找她要了請假條。

中午放學後,夏澄買了塊麵包,匆匆離開了學校,快到醫院時?,她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她吃過飯沒,需不?需要給她帶飯。

林希正在吃,讓她好好上課,不?用去醫院。

夏澄沒聽。

她在醫院門口?,買了些?水果,又買了牛奶,走進病房時?,林希剛吃完飯,梁奶奶正在洗手間刷碗,梁鄭辛需要去單位交接工作,上午是梁奶奶守著。

林希有些?無奈,“不?是說了不?用來,你好好上學就行?。”

夏澄將東西?放在了床邊,“總不?能一直讓梁奶奶照顧,我?找老師請假了,下午可?以?不?用去上課,晚上再走就行?,正好讓奶奶回去休息會兒。”

“哎,奶奶沒事,奶奶晚上睡得挺好,也就幫著盯一下吊瓶,又不?累,你還是學生呢,乖乖回去上你的課。”

林希也說:“回去吧。”

夏澄不?肯走,“我?帶了習題冊,高?三的課本我?全看完了,不?會耽誤學習的,媽媽,讓我?留下吧。”

她眼眶泛紅,好像再趕她走,能哭出來,林希有些?心軟,“那就隻守這一次,明天不?許再來了。”

接下來兩天,夏澄每天上午會正常上課,下午會來醫院守著,林希怎麼都?趕不?走,小丫頭外柔內剛,倔得很,性子跟她爸如出一轍,林希拿她沒辦法,隻好讓她待著了。

周三中午,夏澄又來了醫院,這次過來時?,醫院裡的並非梁奶奶,而是梁鄭辛,梁鄭辛有些?局促,尷尬地打了聲招呼,“澄澄來了啊,剛剛給你打電話?你手機可?能靜音了,沒聽到,本想讓你彆來了,我?今天沒什麼事,我?守著就行?,你回去上課吧。”

夏澄的手機放在包裡,公交車上有些?吵,她確實?沒聽到,她遲疑了一下,看向了媽媽,林希也說:“快回去吧,彆耽誤了學習。”

走出病房後,卻見梁鄭辛拿著水杯追了出來,“澄澄。”

夏澄沒說話?,隻靜靜看著他。

她一雙眸清澈見底,像是能照出世間一切臟汙。

梁鄭辛被她看得越發羞愧。

他揉了揉頭發,“之前的事,是叔叔不?好,我?覺得還是應該給你當麵道個歉,是叔叔過於狹隘,給你造成了傷害,真?的很抱歉,經此一事,叔叔也會學著成長,學著與你相處,叔叔不?奢求你的原諒,隻望你能給叔叔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這裡有叔叔,接下來你顧好學習就行?,不?用往醫院跑了。”

夏澄點頭,轉身離開了醫院。

林希一共住了五天院,孩子幸虧保了下來,聽說可?以?出院時?,夏澄鬆口?氣,周一中午,夏澄沒再往醫院跑。

知道她媽媽沒事後,宋悠鬆口?氣,趙雪也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沒事就好,食堂三樓新開了一家土豆粉,還挺好吃,咱們今天去吃土豆粉吧。”

夏澄沒意見,放學後,幾人便?去了食堂,土豆粉味道確實?不?錯,足以?和那家好吃的魚粉相媲美,趙雪還為此發了個動態。

路過十二?班時?,夏澄往裡瞥了一眼,看到了裴釗,上周三下午大課間時?,他倒是主動聯係過她一次,當時?她在醫院,他發來一張男生打籃球的照片,問了一句要不?要來看。

她回了一句抱歉,然後就沒了後續。

他沒再給她發過消息。

他身邊還是圍了一群人,有個女生靠著他的桌子,正含笑說著什麼,夏澄看見了她的臉,眼睛很大,嘴巴小小的,挺好看一個女生。

裴釗背對著她,夏澄瞧不?見他臉上的情緒,隻能看到女生笑得很燦爛,“周日你也來唄,趙翔他們都?去,就差你了。”

夏澄幾乎不?敢往下聽,心像被人捶了一下,酸脹感蔓延開來,那晚他的溫柔,就像是一場夢,他可?以?這樣對她,是不?是也能這樣對彆人?

隻是這樣一猜,夏澄就有些?慌亂,回到教室時?,她忍不?住掏出了手機,很想翻出他的Q/Q回一句,我?周日有時?間,周日看,可?以?嗎?

嫉妒果然使?人麵目全非。

夏澄最終也沒發出這個消息,怕引起裴釗的懷疑,也怕惹他反感,她沒法,隻好繼續圍著裴澤轉。

第二?天中午,去吃飯時?,她刻意磨蹭了兩分鐘,瞥見裴澤站起來,她才拉上宋悠和趙雪一起出教室。下樓時?,趙雪問了一句吃什麼,宋悠也不?知道,“小橙子,你定吧。”

夏澄裝作不?經意地問:“班長,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

許博陽插了一句嘴:“你們每次吃飯都?這麼糾結嗎?”

夏澄心中腹誹,怎麼哪兒都?有你?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出了樓道,夏澄自然而然地走在了裴澤身側,“對啊,很糾結,所以?才讓班長指點一下迷津啊。”

路過十二?班時?,夏澄往裡瞄了一眼,裡麵竟然沒有人,夏澄一下就蔫了下來,她的轉變實?在明顯,裴澤有些?好笑,“走吧,跟我?們一起去後街,請你們吃雞公煲。”

趙雪驚喜地“哇”了一聲,“班長,你痛快請客的樣子,說不?出的迷人。”

裴澤笑了笑,“是我?的人民幣更迷人。”

趙雪嘿嘿笑。

聽到“後街”,夏澄才又打起精神,後街就幾家飯店,遇見裴釗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可?惜今天運氣不?夠好,直到一頓飯吃完,夏澄都?沒看見裴釗的身影。

從?雞公煲店裡出來時?,她更蔫了幾分,連趙雪這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都?瞧出了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沒精神?身體不?舒服?”

夏澄搖頭,尋了個借口?,“估計是晚上沒休息好,吃飽後有些?困。”

趙雪沒多想,“回教室睡會兒。”

宋悠要回宿舍,吃完飯,沒跟他們一起回教室,夏澄耷拉的眉眼,在瞧見鬆柏旁的身影時?來了精神。

他們一行?人大概是剛吃完飯。裴釗頭發略剪了一些?,穿卡其色運動褲,黑色外套,頂著一張帥氣的臉,正和人說笑。

他不?笑時?,已經萬人矚目,這會兒一笑,像極了顛倒眾生的狐狸精,不?知道聶飛陽說了句什麼,他笑罵了一句“智障”,抬腳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聶飛陽笑著躲開了。

夏澄不?動聲色收回了目光,扭頭問裴澤:“你們是不?是三月份就要出國了?”

機器人國際總決賽,在三月份,不?知道他們具體幾號離開,裴澤說:“對,3月4號就走了,估計一周才能回來。”

趙雪滿是遺憾,“啊,小橙子的生日趕在3月6號,真?不?巧,看來你趕不?上了,不?然還能聚聚。”

裴澤偏頭看向夏澄,“農曆一月二?十九?”

夏澄點頭。

“確實?不?巧,看來隻能給你提前慶祝了。”

夏澄彎彎唇,“沒關係啊,禮物到位就行?。”

夏澄控製著沒往裴釗的方向看,直到裴澤給他打招呼時?,夏澄才順著裴澤的目光,望向他。

裴釗撩起眼皮,居高?臨下睨著他們,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頓了頓,沒什麼情緒地轉過了頭。

夏澄心裡無端有些?不?安,也不?知那些?話?他聽到沒,反倒是秦曠衝她招了招手,“小橙子,你快生日了?”

“還有兩周呢。”

“那也快了。”

夏澄衝他笑了笑。

她素著一張小臉,連校服都?被她穿出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我?們先上去了。”說完,跟著裴澤回了教室。

他們走後,有關她的話?題,還在繼續。

趙翔沒敢調侃裴釗,隻味深長地對秦曠說了一句,“他們這是一起吃飯去了吧?之前就覺得裴澤和她站在一起養眼,離近了看,更般配了,感覺她看裴澤時?,有點不?一樣,不?會暗戀人家吧?”

話?是對秦曠說的,眼神卻落在裴釗身上。

秦曠瞟他,“少造謠,我?們班女生,和你之前認識的能一樣?她學習好著呢,不?可?能早戀。”

裴釗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她那句對裴澤的表白,不?僅玩早戀,還是主動的一個。

裴釗舔了舔後槽牙,神情莫名。

趙翔滿意地笑了,拍拍秦曠的肩膀,“學習好壞,跟有沒有喜歡的人,不?是一回事,你沒早戀,是沒開竅,不?是因為成績好,人家這成績,這心態,說不?準早戀也不?影響成績呢。”

秦曠覺得有幾分道理。

趙翔繼續拱火,“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就算真?談了,老師也未必阻攔吧。”

裴釗不?耐煩聽,直接進了教室。

秦曠見狀,追了進去,“哎,她既然快生日了,那這周末得抽個時?間給她準備個禮物,你生日她送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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