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橫濱是個怪地方(1 / 2)

“要卜一卦嗎?”

身量不高的孩子站在陰雨連綿的巷道中,灰色的鬥篷遮住了他的臉,連碎發都沒有露出一根。

壯碩的墨鏡男瞧了這孩子一眼,那雙手便朝著鬥篷而去,試圖掀開而一睹真容。

至於之後要做些什麼,那就得看這孩子的性彆和“品貌”了……

然而他的手隻到一半,便被人一把抓住。

“彆招惹他!”稍稍瘦弱一些的黑衣同伴緊皺著眉頭,阻攔了墨鏡男罪惡的行為。

“關你屁事!”墨鏡男非常不快,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黑衣男倒是看上去很平靜,但若注意到他的眼睛,便會發現那止不住的顫動。

黑衣男當然不是好心要救下這個孩子,而是想起了最近街頭的傳說——有個不知道相貌、性彆、年齡的非人類總是在十字路口問人要不要占卜。

而不論占卜結果如何,那些被占卜者不出五日便全都死了,且死相異常恐怖。在他們生命最後的五日內,這些人一天勝過一天瘋狂,直至形容枯槁,如同鬼魅,痛苦萬分。

“彆管他了,趕緊走,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

墨鏡男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甘心,但同伴訴說的故事無疑讓他渾身發寒,不敢造次,於是隻好恨恨吐了口痰便離開。

被丟棄在原地的鬥篷人失落地放下伸出的手,那依稀可見的白嫩指尖消散了白色光暈。

“真可惜,這家夥今天總體來說是好運呢。”

喃喃的童音飄蕩在狹窄的巷道中,斑駁的青苔攀附在灰牆上吸收著他的話語,沒有讓世界上的其他人聽見。

“嗯?雖然他很討厭,但我還不至於對他出手,那樣子會很消耗力量的。”

“哦是哦,好像得躲一下雨。”

“橫濱的天氣真的好討厭哦,老是在下雨下雨下雨。”

男孩跑到灰色樓宇之下,那同色的鬥篷讓他與身後的建築幾乎融為一體。但是因為匆忙的小跑,帽子已經微微掉落,男孩的臉也從鬥篷下暴露。

這是一張極為漂亮的麵孔,睫毛很長如同蝶翼,銀色的發梢在末尾有些卷翹,讓他看起來更加單純無害。

一個十歲不到的小男孩,站在這個詭異的巷弄裡實在紮眼的很。

【好了,今晝看來你是做不完積分任務,現在還是切換到豐月吧】

“啊真是的——”今晝長歎一口氣,幼稚地蹲下抱膝,“666你老是催催催……嗚嗚嗚我好可憐。”

【是我的問題嗎?還不是因為你老是把事情拖到最後一天???】

“話是這麼說啦,但這是我的錯嗎?你都不知道一周的前六天我有多忙。”今晝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因為委屈,總之聽起來叫人沒辦法再苛責他。

【……所以我早讓你加入給你挑選好的組織了,是你代替豐月拒絕的,偏要在橫濱送外賣……】

“怎麼啦你瞧不起送外賣的?”今晝脫下鬥篷,幸好底下的咖啡店配送服並未被打濕,他耐心地整理了一下衣擺,“再說了這明明就是豐月的工作嘛,我還是小孩子,沒有辦法打工的……”

【所以你就毫無心理負擔地給豐月報了個外賣員的工作並且吃他的用他的?】

“不,你不懂,這就是羈絆!”今晝捏拳,但就在說話的下一秒,一陣光閃過,原地的男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量極高的男青年。

今晝,啊,不對,現在應該稱他為豐月,這個黑發的男青年與剛剛的幼小孩童不同,雖然臉蛋同樣漂亮,但任誰看到也不會再將他誤認為女孩。

他的麵孔有著古典的靜謐之美,棱角卻很是清晰,分明是一個身形纖弱的美少年。

個頭很高,與他的麵容形成了反差,過於蒼白的膚色和黑沉沉的眼睛無一不在給人壓迫感。

青年歎了口氣,從身側不知何處抽出一把透明傘,就此走入雨簾。

那淅淅瀝瀝的雨在他身後敲打著地麵,儘數憤恨著為何不是自己沾染上那青年的衣角,攀援上他的肩,成為他停留在他身體之上短暫的濡濕。

今晝並不能完全操控豐月。他和豐月的關係很複雜,如果一定要用人類常識來形容,那麼目前他們的狀況是居住在一個“存在”中的兩個人格。

豐月有著大部分控製權,所以一般都是他來應付日常生活。今晝則不常醒來,而且他也願意將身體借給豐月。

可這個多種人格的說法其實也不怎麼準確。

反正此時此刻,今晝因為666的“責難”鬨脾氣了,不願意再做任務,豐月便被今晝在意識中扯著肩膀晃醒。

【是你……】係統666咋了咋嘴,它就像被踩到尾巴又不敢跳起來的貓,渾身毛發炸裂卻隻敢躲在桌子底下,試圖不讓青年發現。

“看來你還算有眼力。”青年淡淡的聲音如同一陣煙,輕的幾乎叫人聽不見。而伴隨著如煙一般的嗓音,這明明剛剛還清朗的十字路口,莫名開始聚集起來陣陣詭異的白霧。

【你……又要這樣做?】

“嗯哼,這不是最快完成任務的方式嗎?要是我不這樣做,我們早就死了。”

豐月的透明雨傘微微傾瀉,遮住了他的半張麵孔。